达利安把烟头丢进垃圾桶，接着又点燃一根，不停的吸着。
布莱伦倚靠着石柱，哼着《月夜迷曲》，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今天一早他们看完现场便来到车站等待着。
达利安望着从远方延伸而来的铁轨默默抽烟。
“虽然——但是”布莱伦一饮而尽“我没想到你会答应”
“有事做总比赋闲在家好”达利安吐出烟答道。
集合的专员从省城下飞机，转乘快车，飞驰而来。达利安和布莱伦作为“接待人”，交接并协助他们调查工作。
为迎接远道而来的“同僚”，逝亡新月教会远东分署专款包下整列快车和站台，教会对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上次这么大架势还是大主教来视察呢”布莱伦咂咂嘴，“俩专员架子真大”
“咱教会财政还欠着我补偿金呢”布莱伦抱怨不停“每次加班费，医疗费都还没给我报销呢”
“用的集合统筹的专员特殊行动款项，反正是集合出钱”达利安抖掉烟蒂，“能多花就多花”
都说肉从猪上砍，甚至有些地方的教会，预算超标后，会专门申请集合官员来地方视察，来填补自己财政亏空，集合对于这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六大教会都不是省油的灯，出钱消灾也很划算。
“是啊”布莱伦小口抿酒“他们有的是钱来花，那女孩可就惨喽”
达利安被烟抢住，他猛的咳嗽，泪水夹杂着汗水，浸湿他的衣领。
那女孩的时间不多了，早上他和布莱伦找张德祐大夫问过，即使保守治疗最好效果也就一年多，更不用说承受不起费用的情况。
达利安打听到女孩醒来，要去看望女孩，让布莱伦跟着一起，但布莱伦拒绝了。
达利安送他下楼。听着他一路吐槽。
“病房我可受不了，那儿的护士可凶了，”布莱伦装腔模仿“安静，安静，不然通通打针”
“一点都没有淑女风度”布莱伦点评说
达利安看他那滑稽样，笑了“你这地痞酒鬼别嘲讽别人了”
“再说我可不关心那女孩哦”布莱伦拦下辆车，他要去酒吧消遣“这么多花季少女等着我安慰呢，我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布莱伦上车前说，“祝您好运咯，月光守护，得把公主抢回来哦，教会的骑士先生。”
达利安笑笑，看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他可没布莱伦那样洒脱。
达利安在护士带领下，找到女孩病房。达利安看着那房号，有些恍惚。他自嘲的看着那三个数字“117”
“幸好昨天这位老先生走了，家属晚上就搬走了”护士当然不知道，她继续说“不然病房可能就找不到空房了”
“她的情况很不稳定”护士推开门，提醒道“特别是精神上”
走进117房，昨晚躺在床上的那一位老人职责“结束”了，就由这位女孩接替他的“工作”。
病房无任何改变，只由老人换成了女孩，家属们消失不见。达利安甚至能闻到香薰蜡烛的香气，老人家属整理的很干净，很难想象昨晚在此曾开过一场追悼会。
“林恋小姐，有人来看你了”
女孩站在窗前，依靠着窗框。黑色长发随意披在肩上，达利安看不到她正脸，唯一不同只有昨天便装替换成如今病号服。
“谢谢你救了我”女孩头也不回“昨天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但你不该救我的”强风吹拂，黑发随风飘荡，像蜘蛛编网向四周蔓延。
“我本来就快死了”
“我知道的”
“为什么我会死？”
“为什么死的人是我”
“人都会逝去，我们无法左右”
“为什么我要去死”女孩不断发问，她猛的转身，
电视里传来尖锐的碰撞声，正在直播车祸现场，在碰撞声后，轿车冲破护栏，从高架掉落。
“你的病还有治愈的可能”达利安安抚说“想想你的家人”
“哈哈哈”女孩笑了，笑声在那空挡病房回荡，房间甚至都在跟着撼动。
“我没有家人，是个孤儿，更没有钱，什么都没有”泪水在她眼角打转。
女孩一头扎进病床，埋头哭泣，看着枕头里的少女他只能闭嘴，无法回答。
他制止住上前护士，女孩的时间不多了，她需要时间去面对，去接受。她和我一样，又不一样达利安想。
电视还在闪烁，从午间新闻转播到下午剧场，播放着老套的爱情电影，男女主奇迹般的相遇，男女主不可挽回的争吵，男女主好好先生般的和好。女孩抽泣着，仍未停止。像那塞壬悲歌。
“好啦，好啦，别哭了”达利安叹气，娴熟的点燃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生命终会逝去，我们无法改变，也无力挽救。”
“我也无能为力，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死在医院里。”他没有吐出，将烟咽下去。“那天我等母亲放学借我回家，等到剩我一个，什么人也没有来”
“他们都在医院里，我母亲在外出差出了事，我甚至没能见她，她就死在那边医院里”达利安不愿提起这段往事，刻骨铭心，更让他难以释怀。
“后来我加入逝亡之月教会，成了一名入殓师”达利安坐在床边，“入殓师工作很简单，就是整天为临死前的人祷告，为他们祈祷，死了之后能去天堂”
“有时候，时间久了，我甚至觉得已经麻木了，看着那些快死的人，没有一点反应，感觉和吃饭习以为常。”
“再后来，我也明白了。这就是生命啊。”
达利安被电视吸引，电影里，男主找回女主，在夕阳下，他们在那码头上紧紧相拥。但伴奏很不应景，重音乐夹杂着，刺激达利安神经。
达利安脑海中浮现《喜剧之王》那首叫不上名的纯音乐，在那轻柔伴奏声中，尹天仇跑下天台，对柳飘飘大喊“我养你啊”，小时候他觉得真是帅炸了，用它替换掉，正合适不过。但他突然觉得有些扯淡，这不入流电影怎么能跟星爷电影用一个音乐。他说不上来，只觉得他们都触动自己，让他感动。
达利安又觉得扯淡了，宗教神职人员不该想这么多。
“电影比生活更加丰富”达利安掐灭烟“愿月光常伴你身旁，林念小姐，我们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