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看着明晃晃的太阳,曾俊就感到异常烦躁,就感到要有什么事要发生,但绝没想到事情来得那么快,自己在下午将会以杀人疑凶的身份被押解回乡。
九月十日,立秋已久,但依然骄阳似火,山北工学院的操场上,新生军训正在紧张进行。曾俊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蓝色运动衫也已湿透贴着脊背,汗水似乎流到了眼里,曾俊猛地摇摇头,想要甩落眼前的汗水。曾俊的左边,是同学杨川永,他脸上的汗水更多,他忍不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抬头目视前方,随着教官的口令,正步前行。杨川永的眼角扫一眼曾俊,今天我就和你摽上了,我不信你还能比我强,我可是以体育生的身份特招进来的。
太阳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已近中午,太阳正毒,有几列队伍已经解散,躲在阴凉处,三三两两地歇息着、凉快着,有同学飞快地去买冷饮。
那边,曾俊看见,王虹、闵海霞过来了,手里拿着冷饮,阳光下,王虹的脸白亮亮的,看向曾俊的眼睛也是亮闪闪地躲闪着。
终于,立正、稍息、立正后解散了,曾俊双手抹把脸,热汗飞溅。
杨川永和郎卫军走了过来,一丝暗笑浮现在杨川永的嘴角:“曾俊,怎么样,身板还可以啊?”曾俊没有说话,自顾自往前走。曾俊就是不明白,这才认识几天,杨川永为什么老是针对自己。李锐和曾俊肩并肩走着,李锐看一眼杨川永,说道:“在这操场上,还是你杨川永强啊,怎么说你也是运动健将。”杨川永一笑:“怎么,服气了?我就怕嘴上服气,心里不服气啊。”曾俊听说,杨川永不只是以体育特长身份特招进来,而且有一个高官父亲,家在省城,家境优渥,刚进校就和班主任攀上了,对于棠邑县城来的曾俊等人,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曾俊看他的样子,不自然就躲着走。
曾俊擦着汗,顺着操场边,走到了单杠、双杠场地。阴凉处都是歇息的同学,曾俊只好靠在单杠的支架上休息,等着集体解散后去吃饭,好在头顶也有斑驳的法桐树叶,比刚才的暴晒好了许多。
杨川永跟过来,到底是体育生的底子,正步操练了一上午也不觉得累,他看看疲惫的曾俊,喊道:“怎么了,累成这样了,撑不住了,不管是长跑还是短跑,腿上的功夫你肯定不如我,就是不知道你的臂力如何?”说着,杨川永看看单杠。
郎卫军一副巴结的样:“腿上的功夫他肯定不如你,不知道这杠上的功夫他怎么样,肯定也比你差远了,你轻而易举地就能拉六十个引体向上。”
曾俊看着两人,心中也是一笑,正是争强好胜的年龄,不就是上午操练的时候教练把我列为标兵了吗,这杨川永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杨川永看曾俊不说话,声音更大了:“来啊,比一比,看这杠上的功夫你比我强不,就来几个引体向上,你要是输了,什么都不用做,我要是输了,我围着操场爬一圈,怎么样?”
看着这边的动静,有同学围了上来,有人喊着:“曾俊,比就比呗,反正你又不输什么。”
王虹、闵海霞和几个女同学过来了,杨川永更是洋洋得意。
李锐拉着曾俊:“走,咱到水池边洗洗去,快吃饭了。”
郎卫军的声音更大了:“这就认怂了,太菜了吧,又不让你输什么,知道你就输不起,怎么连点男人的勇气都没有。”
李锐涨红了脸,拉着曾俊走,曾俊站在那里,看着杨川永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引体向上,但既然是你发起的,你就先来,算是你承让。”
杨川永本来就想着曾俊会落荒而逃,没想到曾俊又转回身来,可不是正中下怀:“好,那我就先来,先来后来都一样。”说着,杨川永脱掉运动衫,抖抖双臂,浑身的腱子肉遒劲有力,郎卫军自然又叫起好来。
王虹抢步过来,递给曾俊一只冷饮,曾俊的脸微微一红,想甩手挡开,但被王虹按在了手里。立时,周围的口哨、喊叫声响成一片。
杨川永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恼,我本来就是看着,刚刚认识没几天,这家伙就和王虹、闵海霞关系明显不一般,这还当众秀恩爱了,就是故意找茬啊,
杨川永大声哼了一声,迎着阳光,看看杠子,跃跃欲试。
曾俊拉住杨川永,靠近他低声说道:“我和你素无过节,更没有利害冲突,如果我赢了,希望你能收手,互不打扰,我们毕竟要在一个班待上四年。”
杨川永一愣,紧接着哈哈笑起来:“没问题,我答应你,就是好像你输定了,你一点机会都没有啊,哈哈哈。还素无过节,王虹给你冷饮,向你抛媚眼,可是没给我啊。”
曾俊一愣,笑着夸张地舔了一口冷饮,伸手做一个请的动作,就躲向一边,哼,如果真如郎卫军说的杨川永能拉六十个,鹿死谁手就好说了,杨川永你就死定了。
杨川永上杠了,果然是运动健将,炽热的阳光下,只见他轻松翻飞着,还不时含笑俯视着围上来的人。大家都在等着集体解散后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围上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杨川永看一眼王虹、闵海霞,更带劲了,动作也极尽潇洒飘逸,郎卫军领着一圈的人,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五十,六十,七十,七十七,终于,杨川永从杠上滑下,掉落在地上,郎卫军急忙去扶他。杨川永挣扎着站起来,右手的大拇指向曾俊伸着,摆向单杠,脸上则是一脸的鄙视。
七十七个,曾俊的心里微微一笑,活动着双脚、双手、脖子,故意说道:“杨川永,你果然是运动健将,我认输了。”
郎卫军不认了,松开杨川永叫道:“呵,还没见过你这样耍赖的,你耍人的吧,你一开始干什么了,不行,你必须上杠。”旁边也有人跟着吆喝起来。曾俊扫一眼周围的人,人群中竟然和王虹的眼光碰到了一起,王虹的眼睛里满是炽热和期待。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曾俊抖抖肩膀,站在杠下。李锐过来拉着曾俊:“散了吧,和他比这个有什么意思,他是体育特长生。”
郎卫军身边的几个人哄笑起来。
王虹也过来了:“曾俊,你上杠拉两个就行,拉两个就下来。”
周围的叫喊声更大了,有人叫喊着:“大家来看啊,有人心疼曾俊了。”
曾俊把正吃着的冷饮递给王虹,淡淡一笑说:“谢谢你的冷饮,不用担心,好像他输定了。冷饮你先给我拿着,等我下杠了,我再吃,你这冷饮什么味的啊,真好吃。”
同学们又哄笑起来,王虹的脸红红的,接过冷饮。
曾俊说完,一个健步,轻松上杠,李锐闪身躲在一边,只有紧张地低声数着。
太阳还是那样炽热,但也就是高了几十厘米,杠上的曾俊就感到有微风吹来。李锐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曾俊的引体向上已经超过了六十个,郎卫军指着曾俊,结巴起来:“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曾俊的眼光扫向一边,王虹白亮亮的脸庞满是激动和兴奋,她双手攥拳抖动着,喊着加油,给曾俊鼓着劲,闵海霞挽着她,也大叫着。
七十个了,杨川永瞪大了眼睛,看着曾俊,这,这是怎么回事,看曾俊的身架,一副文弱的样子,怎么这么猛,难道今天我要折在这里了吗,大意失荆州啊,这家伙真能装,还真不能小看他。
七十七个了,周围是雷鸣般的掌声,曾俊听到,王虹的叫声尖细响亮。
曾俊的眼睛看向远方,看向操场一侧的路上,那边,正走来几个人,咦,怎么有人那么熟悉,好像是棠邑人。曾俊再次伸头,仔细看看,那熟悉的人就是棠邑县鱼亭镇老街片区的民警老唐,他到这里干什么啊。
没有必要让杨川永太难看,自己的水平是过百的,已经九十八个了,曾俊下杠,轻松落地,李锐大声喊叫着抱住了曾俊。
曾俊看向杨川永,杨川永的脸涨得通红,郎卫军的脸则苍白一片,两个人都低着头,不敢看曾俊。
有人在喊着:“快呀,杨川永,绕操场爬一圈啊,哈哈哈。”
王虹过来,把手中的冷饮递给曾俊,手也就是那么一抖,已经化了的冷饮就啪嗒掉在了地上,王虹的手里只剩下了一个竹棒。王虹的脸更红了,身边是同学们的尖叫声。
果然是老唐,老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曾俊,你好。”
曾俊看着老唐喊着:“唐叔,你怎么来了?”
说起来,曾俊在家时并没有和老唐打过交道,只是认识而已,但在外地,也算是遇到老乡,就有了一点亲切感。
老唐打着招呼:“我到省城办点事,到你们学校来了,你先去吃饭吧。”
曾俊说着:“你来省城,唐叔,我请你到学生食堂吃饭吧。”
老唐转身走了:“不了,你去吃饭吧。”
在老家,老唐只是个片警,曾俊是学生,两人也根本没有打过交道,曾俊也就不再勉强。
又有人哄闹着杨川永,曾俊摇摇头,拉着李锐就走,李锐叫着:“你就让他围着操场爬呀,看他还嚣张不。我怎么看着你还让着他呀,你是轻松就能过百,轻松碾压他啊。”
学生餐厅,曾俊和李锐在一起吃饭,闵海霞拉着王虹也坐到了一起,闵海霞叫着:“曾俊,从你入学第一天,我就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果然深藏不露、出手不凡。我是加入了南花话剧社,你跟着我来演话剧吧,要不你就加入王虹的雪泉文学社,多愁善感,才人佳子的。”闵海霞说着,拉一把王虹,王虹雪白的脸又红了,更显清纯可爱。
曾俊一笑:“我这小地方来的,我可上不了大台面,我演不了戏,好,我就跟着王虹混了,我也加入雪泉文学社。我们就是机械专业,偶尔搞点文学,也算是日星交替、阴阳调和、修身养性了。”
李锐忍不住靠了一声:“那我也跟着你,我也加入文学社,我也去阴阳调和、修身养性一下。”
闵海霞笑起来,王虹的脸上满是羞涩和兴奋,看向曾俊的眼光热辣辣的:“那我就给你报名了,你可不许耍赖。”
曾俊远远看见,老唐和三个人也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还好像不时向这边望着。
吃过饭,回到寝室,曾俊正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辅导员葛文君老师进来了:“曾俊,你来一下。”
辅导员怎么这个时间点找我,正是大家休息的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啊,曾俊满腹疑惑,跟着葛文君走出来,来到宿舍楼下。
宿舍楼下,站着老唐,还有三人,曾俊也是一愣。见曾俊过来,有两个人很自然地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曾俊的身体两侧。
老唐不再是刚刚见面时微笑的样子了,他一脸严肃:“曾俊,我是棠邑县鱼亭镇的民警,因有案件,需要向你询问,请你跟我们来一下。”
有案件问我,曾俊的心中微微一震。
透过宿舍楼上的一扇窗户,杨川永正看向这里,毕竟杨川永见多识广,刚一见到老唐几个人,杨川永就感觉到这几个人的威严感,这几个人绝不是学校里的人,那又是哪里来的呢?怎么三个人把曾俊围上了呢,曾俊怎么跟着他们走了。杨川永再仔细看时,心中一凛,怎么有两个人的腰里还带着家伙,一看就是,看来曾俊要出大事了。
曾俊跟着老唐走着,最前面领路的肯定是工学院的人,不多时,几个人来到学校保卫处,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几个人坐下,工学院的老师出去,关上了门。
老唐正正身子,对曾俊说:“曾俊,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棠邑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冯队长和李民李警官,现在正式开始,我问你答,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不能有任何隐瞒。”
曾俊一笑:“放心吧,唐叔,我一定实事求是,有什么说什么。”曾俊喊他唐叔,其实他也就是三十多岁,只是看起来面相老成了些。
老唐问道:“你高中同班同学史瑞明,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曾俊随口答道:“他是我的同班同学,高中三年都在一个班里,你知道的,我家在老街的东边,他家在老街的西边,我和他的关系就是同班同学关系。”
老唐接着问道:“你想想,你们有没有特殊的关系,有没有什么过节或矛盾?”
曾俊想了想说:“我和他从来没有什么过节,也没有过什么冲突,临毕业的时候,卜国勤同学拉着我,说要和我、史瑞明结拜,我说,我们是亲同学,这关系比仁兄弟还亲,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不用磕头结拜,关系也非常好。”
老唐说:“据我们所知,你和他的关系并不是这样,你们肯定有过节,你再想想。”
曾俊斩钉截铁道:“我就是把他当做同学,我从来没有和他有过纠纷、矛盾、过节,你们可以问问我的高中同学,我待他怎么样。”
老唐说:“我怎么听说,他对你有恨意或者是敌视。”
曾俊一笑:“我没有听说,我也没感觉到。”曾俊说完,竟然心中轰地一动,是的,同学郭东风曾经说过,史瑞明曾经有一段时间很烦曾俊,恨不能把曾俊的眼珠子挖掉,当时曾俊一笑置之,还说他无端挑事。而且,曾俊也确实感到过史瑞明对自己的冷漠。
老唐看一眼冯队长说:“你们不是邀约一起来省城报到吗,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曾俊说:“我们一起到学校拿到的录取通知书,他考上了山北财经学院,那天我们几个同学在一起,我和山北医学院的同学苏蓉芳商量着一起来省城报到,史瑞明也说要和我们一起来,其实他开学要比我和苏蓉芳晚两天。那天,就是九月二号早晨,我和苏蓉芳来到汽车站,准备坐直达省城泉南的长途汽车,我和苏蓉芳等了很久,快要发车时,我还下车看看,也没有见到史瑞明来,还以为他没有来乘车,他还是晚两天再来。星期天,苏蓉芳到学校来找我,我们两个还说,下周到财经学院去找史瑞明玩。”
老唐问道:“你和苏蓉芳的关系怎么样?”
曾俊说:“苏蓉芳家住老街的中间靠西位置,她和我同届不同班,我和她就是同学关系,因为顺路,上学来回在一起的机会多些,关系显得就好一些。这条街上,今年我们四个毕业的,我和苏蓉芳、史瑞明都考到了省城。”
老唐说:“今年老街有四位高中毕业的学生,考上了三位大学生,老街很轰动,那一位没考上的同学,你和她的关系怎么样,之间有没有特殊关系?”
曾俊想了想说:“那一位同学,你也知道的,就是供销社家属院的王莉,她落榜了,听同学说她又去补习去了。我们四个之间,没有特殊的关系,就是一般同学关系,没有那种特殊的男女关系。”
其他两个人沉默不语,李警官做着记录,只有老唐提问着:“没有特殊关系吗?那怎么听说苏蓉芳是看你报考了工学院,她就要报考医学院,她说要和你在一个城市上学,她的成绩本来可以报考更好的学校。”
曾俊一笑:“我们是先填志愿,再参加高考,我只是按照我自己平常成绩填报学校,我第一志愿填的是上海交通大学,但成绩不好,随机就录取在了工学院,大家都是这样,碰巧苏蓉芳考到了医学院吧,我和她是天天走读,天天来回上学放学,她一个女孩子家,晚上回家的时候,大多是我们四个能结伴就结伴,但我们就是同学关系,从来不会逾越,绝没有逾越之事。”
老唐沉默了一下:“你和王莉同学的关系怎么样?”
曾俊坐直了身子:“唐叔,你在这街上许多年了,你是知道我家和王莉家的关系的,整个老街的人都知道,两家几十年的疙瘩了,谁都解不开,我和王莉一个班,但我几乎没和她说过话,我要是和她说话,我娘还不打死我。”
老唐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你娘从来就没有打过你们子妹几个,你说话不要夸张。”
曾俊好像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唐继续问道:“据你们同学说,史瑞明和王莉的关系曾经比较好些,为什么他俩关系有了变化呢,是什么原因啊?”
曾俊的心中一愣,但自己也就是道听途说了一些闲言碎语,于是说道:“这个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他俩到底关系怎样,关系有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还是一般的同学关系吧。”
老唐和冯队长、李民对视一眼,坐在三人中间的冯队长声音低沉,但清晰地说道:“曾俊,就在你从棠邑来省城的头天晚上,即九月一日晚上,史瑞明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有人举报,他在失踪的当天晚上和你见过面,你要如实回答,你是否见过他,你何时见过他,你见过他后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晴天霹雳在曾俊的眼前炸响,怎么回事,怎么史瑞明失踪了,就在开学的前天晚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过了好一会,曾俊才有了点知觉:“我,我在那天晚上,在那一整天都没见过他,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他,他怎么就不见了呢?他会不会自己一个人来学校了?”
冯队长冷冷说道:“鉴于案情需要,你就和我们回趟棠邑吧,案情需要进一步调查,希望你能配合。”
曾俊下意识中跟着三人,上了带着醒目标识的吉普车,脑子里一直昏昏沉沉,史瑞明的音容笑貌时不时浮现在眼前,但有一点是清醒的,史瑞明这都失踪九天了,这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要上大学的高光时刻,竟然不见了,这肯定是发生了不测。而我竟然被列为了怀疑对象,被追问那天晚上的情形,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又该怎么说呢?棠邑县公安局刑警队冯队长、李警官和老唐三个人来到学校找我,看来不是简单询问而已,我有可能被列为了疑犯,就是这样的。
我这刚上大学才几天,竟然被押回家,而九月一日晚上那诡异、惊悚的一幕,又怎么解释,怎么说啊,曾俊的心中感到无比的郁闷和沉重。
一路上,曾俊都在想着,无论如何,我不是案犯,我不是杀人犯,史瑞明的失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一路上,九月一日晚上的情景,不时在曾俊的脑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