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接触花果山反抗组织

夜深,剑南市青莲山公园,

陈广在夜色中,裹了裹衣服,拨通林梦晚父亲的通讯,东张西望,“老林,在干嘛?”

“坐在马桶上拉尿呢。”

“为什么坐在马桶上拉尿?”

“因为我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陈广一乐,“在家还是在溜达?”

“在我的小屋里,来吧!”

“好勒!”

陈广收起MP3,左右望了望,

四下一片漆黑,坑坑洼洼的柏油路,盘山向上,通往仿佛沙尘暴中巨兽张开的大口之中,

陈广没有走宽阔的柏油路,转身攀上大路边上、崎岖狭窄的登山石阶--这是古时山中人为方便出行,凿出的台阶,

虽然是近路,却早已年久失修,有的道路已经湮灭,必须劈林斩草,才能通行,

陈广有着【法眼】,视黑夜如白昼,

又有修为在身,脚尖轻轻一点,就在小路上蹿出去数丈远,

山间茂密的丛林,感受到陈广的【青松拳意】,也纷纷摇摆枝头,为陈广让出一条通路,

他穿林踏叶,一路穿过陡坡、山涧、怪石、孤坟,沿着MP3的定位方向,转过六七片大山,

花了约摸一个小时,来到一处平台草坪上。

这是在山道横折的尽头,突兀直出,在山崖藏风处托起一座不大的平台,下方已是茫茫墨色云海,

就连席卷剑南城的沙尘暴,到这个高度,也失了威力。

陈广早望见平台尽头、小院中的灯火,心中一振,畅快叫道:“老林,有酒没有?”

哗啦啦~

有夜宿的飞鸟,被叫声惊动,扑扇着翅膀飞离此处。

“有客在,自己进来!”

林国强在院中回了一声,虽然隔着遥远,声音模糊,

但以陈广的功力,听起来却十分真切。

‘怎么会有客?’

陈广心中一奇,已提起警惕。

这山虽名为【公园】,其实已被山上的青莲道院文化公司,承包为私有,

收费昂贵,宰客项目颇多,以致剑南人往往不乐意来这山上休憩,

渐渐山中基础设施也荒废。

据说青莲道院背后,又是某些贵族持股,并不在乎旅游收益,反而乐得有个私密些的山头、作为会所,

因此人迹罕至。

林国强住着这小院,其实是他的祖产,所谓【子孙庙】是也。

这一个多月来,陈广没见过他有什么外客,

偶尔也不过是白天,有迷路的游客,或山上的避世隐居人,碰到林国强,闲聊几句。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

怀着这种疑惑,陈广快步进了小院。

小院年久失修,砖屋瓦房,院内青石板上,处处都是青苔和滴水磨蚀的痕迹,

比起山下十公里外的剑南市,如同荒山野岭与科幻都市一般。

正前方大殿上,供奉着古代的神仙,电池供电的长明灯灯火昏暗。

右手边的餐房,倒是灯火可亲。

“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陈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弯腰进了餐房。

正当中,简便圆桌旁,肩并肩坐了两人,正举杯换盏、挟着盘子里的食物,言笑晏晏。

“陈广来了?这么晚跑来干嘛,”脸瘦眉尖,看上去总是皱着个眉头凶巴巴的林国强,朝陈广招招手,“带吃的没有?”

陈广走到桌旁一看,“哟,蛋白块、蔬菜膏,幸好还有个啤酒,不然还不如吃救济餐。”

“瞎说,”林国强指指盘子里卖相焦黄的蛋白块:“煎蛋”,又指指绿糊糊般的疑似过期蔬菜膏,“烫油麦菜。”

陈广冲他竖一个大拇指,“您是懂美食的。”

说着,陈广手抹芥子袋,叹气道:“唉,真鱼寿司、肥肥鸡翅、菠萝披萨、满满当当粉蒸肉,再来个蛇肉蔬菜汤,来个真粮食酒...”

“这顿吃你的!”林国强打断陈广,迫不及待站起来,抢过陈广手中的食物,“账记在我女儿身上。”

“呵呵,我也沾沾林小姐的光!”

桌旁的男子搭话。

陈广这才借着桌上台灯晕黄的光芒,打量面前这个矮胖矮胖,看上去被生活磨平棱角的胖子,

他皮肤粗糙,身材微胖,短发因缺乏打理,而乱蓬蓬的,

一看就是一个不怎么注重个人形象的人。

“田行健医生,”林国强深深嗅了一口玉米粉蒸肉的香味,“之前就是他治疗我的,今天过来探访我,碰巧山上下雨,山路滑,回不去,留宿一晚...陈小子,你来干嘛?”

陈广冲田医生笑笑,扯来一个塑料凳子落座,毫不客气道:“我来干嘛,你还欠着我治疗费没给呢,你就是这么对债主的?”

林国强翻了个白眼,“去去去,有本事你去找梦晚嚎去。”

“切!”

陈广切了一声,不和这个倔老头一般见识。

“陈广同学,”田医生笑容和善,上上下下打量了陈广一番,“我真没想到,林市长的病,是你这样一个...一个普通人给治好的。”

“也不算治好,”陈广瞥忙活的林国强一眼,“带他做做运动,放松放松心情,很多病自己就好了。”

田医生笑而不语,

他也是治过林国强的赛博精神病,自然知道,林国强的病,与其说是生理疾病,不如说是受到某种赛博幽能的【诅咒】!

陈广这么一个小年轻,一个在校学生,能治好林国强,是田医生万万没想到的。

“别小看他,这小子,本事大着呢,”林国强愤愤瞪陈广一眼,“把我女儿迷得魂都飞了...”

“咳咳,”陈广咳两声,从芥子袋里抹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包裹,“忘了,还有大菜,银手肋排,香喷喷的烤猪小排!”

咕嘟~

林国强咽了咽唾沫,双手接过袋子,喜笑颜开,“你来就来,带这么多好吃的干嘛,发达了?”

“尽管吃他的大户,”林国强把肋排放在田行健医生面前,催促道:“别客气,这小子是赛博控制局税收处的,谁见到他们不闻风丧胆?滋润得很!娘的!”

“陈广同学一身正气、眉清目秀,不是什么坏人!”

“呵呵,”陈广自己先开了一听啤酒,浅浅啜了一口,道:“今天,不是梦晚她大学新生入学吗,聚个餐,高兴高兴。”

林国强一愣,哭笑不得,“你小子...唉,有心了。”

“给梦晚来个电话?”陈广拿出MP3,冲林国强晃了晃。

“太晚了吧,都十一点了。”林国强犹豫,“我这破院子也没什么信号啊。”

“天上有星链呢,”陈广鄙夷,指指低矮的屋顶,“说什么没信号,就说你想不想打吧!”

“我也不是怕她,主要是...唉,现在我也是个拖累...”林国强左思右想,终究捱不过陈广的眼神逼视,一伸手,怒道:“打呗!”

“晚了,”陈广把MP3收回兜里,笑道:“路上我跟她通了讯息,晚上她要去实验室参观,信号隔绝,通不了视频。”

林国强怒,“你逗我呢!”

“不急,”陈广安抚道,“过两周是我生日,到时候我们再联系梦晚,OK?”

“切,谁稀罕跟她联系。”

林国强气呼呼地塞了一块披萨在嘴里,整个人却明显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了。

他与林梦晚、陈广,都有心照不宣的秘密。

在被【煞气】控制期间,不只是林梦晚误杀过【胖子吴特】。

林国强,

也杀过人。

这件事,被林梦晚遮掩了。

但这几乎是林国强的心魔,也让他难以以一个【杀人犯】的身份面对林梦晚,这成了一个心结。

当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女儿也错手误杀了【吴特】,

虽说根据陈广在吴特义眼中查到的记录,实则是吴特动手袭击林梦晚在先。

这里面,又涉及到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林梦晚虽然修习了武道,也是剑南高中最优秀的一批学生,

但她的长处不在斗战,也没有植入什么赛博义体。

广场上,她被胖子吴特袭击时,其实是有人襄助。

陈广把目光盯向笑眯眯的胖子田行健,诚恳道:“田医生,之前多得你照顾林老哥、还有梦晚,我敬你一杯!”

陈广提起啤酒罐,冲田行健晃了晃,一仰脖子,咕嘟咕嘟一起喝光了。

“医者仁心,医者仁心。”田行健笑眯眯看着,倒也坦然受之。

这一罐酒下肚,倒是轮到林国强狐疑地盯着田行健和陈广,疑惑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有的人,认识一辈子也只是点头之交,有的人,刚认识就知道对上脾气了,”田行健也给自己开了罐啤酒,拿来两个小塑料碗,给陈广满一碗、给自己满一碗,捧起酒碗道:“我没有什么才能,也没能治好林市长和林小姐,多亏有陈广同学你出手,后面,他们二人,就拜托你看顾了。”

“那是自然。”

陈广把碗中酒饮尽,与田行健对视一笑,

这一笑之间,林国强和林梦晚两人的【监护权】,就已经转移了。

“不是,你们怎么都不带我?”林国强怒了。

“老林,你少说两句,”陈广放下塑料碗,伸手把住林国强的手腕,眉头一挑,“今天没有练拳?”

林国强眼睛一瞪,“我都五十六岁了,你当我是小孩子啊,管我练不练拳?”

陈广才不管他,道:“吃完饭,自己出去打三个小周天!”

“这么晚,这么冷,打拳,呵,要打你打!”

“林梦晚通不了视频,但是可以通短信,”陈广斜睨林国强,“嗯?”

“这丫头怎么看上你了?早知道三年前,我就...”

林国强嘀咕着,脸上显出迷糊神色,“诶,三年前,我是在,我是在哪里?”

田行健笑道:“三年前怎么?难道三年前林小姐就认识陈广同学?”

“三年前,”林国强手扶着脑袋,“火箭...火箭...”

陈广心中一突,打断道:“别想了,吃菜,你脑子被赛博幽灵践踏过,有点毛病,别瞎想,都是幻觉。”

林国强瞪陈广一眼,哼一声,不作声自己拿手抓排骨吃了,“田医生,快吃,等下冷了,味道不好。”

田医生盯着陈广,诚恳道:“陈广同学,关于你用来治好林市长的拳法,我也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有缘一见?”

林国强不满道:“吃饭呢,练什么拳!”

两人都不理他,陈广冲田行健医生抬手,示意往门外去,“去院中看看。”

田行健大喜,“走!”

林国强看着两人出门,张张嘴要说话,却又忍住了。

等两人出了门,林国强才哼一声,嘀咕道:“明明就是想避开我,聊天悄悄话,还练拳,练个屁!”

说着,他努力调动身体下腹部那薄薄一缕真气,试图引导到耳窍。

一个多月前,陈广为了控制住他的赛博精神病,给他渡了一道所谓的【元气种子】,

借着那元气种子,林国强练了一个月拳,终于也练出所谓的真气,

别说,这真气,真有一些神妙的作用。

若是没有真气,他在这天寒地冻又没有暖气的山上,活不了三天!

眼下,林国强真气勉强搬运到耳窍,顿时听觉增强,屏息听着门外的谈话。

连手中的肋排都没有放下,呼吸都停止。

“屯!”

门外,陈广猛作一声雷音狮子吼!

“我靠!”

林国强被炸雷般的声音震得翻下桌去,揉着耳朵骂骂咧咧,“这个臭小子,混账!”

...

院外,夜幕寒山中,陈广一拳击出,口中绽放雷音,

“屯!”

这一拳带起电光,一闪而逝的电光中,仿佛有刚柔交错、天雷霹雳、雷雨瓢泼、险象环生之景,在这雷雨晦明中,隐约可见一抹嫩绿,艰难生长,孕育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陈广收拳,淡淡道:“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田行健缓缓点头,问:“这就是你这拳法的拳意?”

“不错。”

“这就是所谓的,修仙?”

“不错。”

田行健若有所思。

陈广负手而立,凛冽山风吹动他的衬衣,在元气的护体下,也不过如拂面春风般柔和,

陈广却主动撤掉了元气的防护,这下,风真的如同冰刀子一样斩割着他的脸和身体。

“不多给我解释几句?”田行健问。

陈广笑了,“一个名叫田行健的人,不需要我为他解答《易经》里的句子。”

“也是,”田行健转到陈广身前,在黑暗中做着口型,【美猴王,给你加入花果山的机会】

陈广摇摇头。

虽然他很想问,姐姐之前是不是也是花果山反抗组织的成员,

但他没有问出口。

田行健若是知道姐姐的情况,应当不会说出这句邀请。

被陈广拒绝,田行健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又问:“我(们)能修仙吗?”

陈广点头,道:“要钱。”

【钱,我们也急缺,】田行健为难地搓搓手,小心问,【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