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身外身，作梦中梦

星槎上，平等王语气严厉，

“你在文科考试前，就冒险试验那个方法，试图查探并反制赛博幽灵？”

“我感受到有赛博幽灵存在，我担心，单独靠未经验证的《方法》，不能得到足够的加分。”

“的确，帝国有好几种安全、受控进入赛博幻境的办法，仅凭发现一种安全性和有效性未知的《方法》，不足以得到加分...何况，你并不是发现者，只是上交而已。”

听到这话，陈广心中既庆幸、又惋惜。

他也不完全确定，自己是穿越，还是重生，

因为28岁陈广与15岁陈广的记忆融合，就像是一个人活了两世，不分主次。

但如果真是穿越的话，那么，可能15岁的陈广，在尝试入侵赛博幽灵时，当时就死了，

一切事件都有契机，15岁陈广的死，可能就是28岁陈广重生的契机。

“进入赛博幻境后，发生了什么？”

“我忘掉了上交研究报告的事，可能还忘记了很多关键信息，”陈广整理了思路，缓慢又清晰地答道：“我考试得到480分，但总分离录取线还有差距，心中不甘。这时，赛博幽灵幻化出一个【系统】，响应我的欲望，给予我强大的【金手指】，我靠着金手指，报名两场加分项目考试。”

陈广不敢在平等王面前撒谎，但，也不敢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

“考试规定：只能选择一场加分项目考试，你报名了两场却没察觉到不对劲。在那时，你的记忆又受了污染，受到的污染越多，你的处境就越危险。”

“我选择了强化跑步能力的天赋，现在想来，既然赛博幽灵污染了100米项目的考场，那么它给予我的跑步能力【金手指】，也是故意的。”

“所以，你在跑步项目的幻境中，遇到了赛博幽灵。”

“它给了我【看见】它的能力，考试完毕，回去的路上，它让我见到一个已故的亲人，让我误以为她还活着。”

“你的父母在你很小时去世了，所以，是你的姐姐，接你出保育院一起生活的人？”

“是的。”

“你怎么反制赛博幽灵的？”

“回到家，我用【系统】给我的金手指，设计陷阱，把赛博幽灵寄身的【手机】化作一块【钢板】，【反杀】了赛博幽灵。”

“赛博幽灵无法这样轻易杀死。”

“然后，假的【姐姐】，催促我睡觉，那时我已经很困了。”

“在赛博幻境中，一旦入睡，虚假将会化为真实。之前经历的一切，无论有多少不合理，都会被【存档】，永远无法改变，你也再不可能察觉。”

“我杀死了【姐姐】，离开了幻境。”

平等王加重声音问：“所以，【姐姐】是关键，你是怎么识破她的？”

“她在见面时问我，是不是靠提交报告加了分，但我没有任何【报告】相关的记忆，在身上、手机和家用电脑上，也都没有查找到那份报告，这引起了我的怀疑。”

“这不够，这还不够你直接杀死她，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指向她？”

面对平等王，陈广不敢说假话，“感情，凭我和她的感情，我察觉到她和我相处时的样子变了，我杀了她。”

这一次，平等王沉默了数秒。

陈广知道，一定有海量的算力，正在疯狂运算，从陈广婴儿时在保育院建档，到他报考剑南高中，这中间所有踪迹、信息、经历，都在被分析、演算。

最终平等王叹一口气，望着远处的银河，“所以，你没有作弊？”

陈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说的文科考试的事情，当下道：“幻境之中，我确实靠自己的实力考到480分，然后在考试结束后，又查看了错题解析，是两道数学题，所以我会做了...这不算作弊吧？”

“这当然不算作弊...你就这样消灭了赛博幽灵？”

“不，我重新在跑步项目的加分考场上醒来。”

平等王拍了拍掌，“这超出了我的预料，以身外身、作梦中梦，你碰到并反制了一尊了不得的赛博幽灵...你是怎么察觉它的？”

“不真实感。”

“什么不真实感？”

“得到【系统】给的【金手指】后，我这个不怎么锻炼的人，15岁的身板，随便一跑，就得到最强短跑巨星博尔特的认可。用上系统给的小法术，就能轻松反杀连平等王都要重视的赛博幽灵...我以前连100块以上的奖都没中过，我不相信我有这种好运气。”

“世界上总有幸运儿和主角，但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我是一个最普通的人，运气也普通，我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

“那你怎么消灭掉赛博幽灵幻化的【系统】？”

“我没有办法消灭一个虚幻的东西，所以我用苗老师告诉我的方法，用意念锁定【系统】，然后给了自己一枪，赌50%的概率--我赌赢了。”

平等王点点头，道：“你说的都是真话，但我有一个更完整的故事。”

“15岁的陈广，已经死了，你是另一个人。”

“第一重幻境--【姐姐】，是针对15岁陈广形成的；第二重幻境--【系统】，是针对你形成的。两重幻境重叠，本应该天衣无缝的赛博幻境，自然错漏百出。”

“你识破【姐姐】，主要靠的是【脸】，那张脸不属于15岁陈广的姐姐，而是你的姐姐。”

“你识破【系统】，靠的也是你的真实身份。你知道自己不是15岁的陈广，而你从15岁陈广身上苏醒时，是在文科考室。因此，你本就怀疑15岁的陈广，是在文科考室中因为什么变故死掉了。”

“在看到《报告》后，你更加确认，15岁陈广是要在文科考试后上交《报告》。那么，他遭遇赛博幽灵，肯定是在文科考室，进入赛博幻境的地点，肯定也是文科考室，而不是100米跑的考室。”

“但你【消灭】赛博幽灵后，却是在100米跑的考室中醒来，所以你往前追溯，怀疑【系统】，才是你作为复活者，和赛博幽灵的第一次接触。”

“仅凭对天降【系统】的怀疑，如果放在15岁的陈广身上，他不会那么决绝的给自己一枪。但你的年纪比15岁大很多，以你的心理年龄，不再相信命运会青睐于你--如果奇遇18岁时没有来，怎么会在你年华虚度、空留疲惫的年纪来呢？恰好，你又比15岁的少年人，更加不珍惜生命，所以你赌了这一枪！”

陈广感觉自己所有秘密都被看光了，保持镇定，点点头：“现在要怎么样，枪毙我吗？”

“15岁的陈广和赛博幽灵赌命，他死了。你和赛博幽灵赌命，你赢了。”平等王摆摆手，“你为自己赢得了新生，非常公平。回去吧，赛博幽灵的事，控制局会收尾，他们还会吸收你为一员。关于你最大的秘密，等你自己发掘出来，再写一份《报告》。如果还感觉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有所亏欠，就去做事弥补。”

陈广大感意外，同时也有着放下一切阴私隐忧、坦坦荡荡做人的轻松与豁然，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背着穿越这么大的秘密实在难以负荷，

不等陈广再说话，他的身体已被抛下星槎，落向下方的地球。

“偶尔，好事也会发生在你这样的人身上，”上方伴随着太阳风，传来平等王的留言，

“不是谁都能回到15岁，并且反制一头赛博幽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