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出路

“你是如何知道?你是如何知道?”

甘茂连续问了两次,额头布满细汗。

征战沙场面不改色的武将,如今面无人色。

曾经的两位先王,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青年说的没错,自己一手造成了武王之死,也让自己失去了强大的靠山。

失去靠山的自己,既得不到新秦王的重用,又丧失了宠臣地位,再加上打宜阳时与公孙奭(秦宗室大臣)结下梁子,自然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看眼前的形势,宣太后、魏冉为首的秦国楚系势力,即将入主秦国权力核心。

而他,虽然仍然身处高位,但已经可以遇见自己的下场了。

牢狱之灾算轻的,重则诛族。

姬延再次说道:“甘相,我们是来救你的!”

“你如何能救得我?”

甘茂目光看向年轻青年,脸露疑惑之色。

“我们既然敢来,就有救你的信心。”

姬延出声问道:“甘相,秦王派将军向寿去安抚宜阳,难道你就能稳坐咸阳吗?”

“不,秦王对我有其他任命。”

甘茂摇了摇头后说道:“他让我和右丞相樗里疾在开春之后去攻打魏国!”

“秦王真是一箭双雕。”

姬延脸露赞赏之意。

“何来一箭双雕之说?”

甘茂不解,一旁的乐毅与苏秦也有些不解。

向寿安抚宜阳,而让樗里疾和甘茂攻击魏国,似乎是合理安排功劳,让三人有一个微妙的平衡。

“第一个用意,宜阳是秦国东进的门户,战略意义非常重要。向寿又是宣太后的母家亲戚,楚系代表之一,又是秦王的发小。”

“让向寿平抚刚刚攻打下来的宜阳,一是替向寿积累朝堂上说话的资本,二是防范领兵攻打魏国的樗里疾和甘相联合反水回兵攻秦,起到驻守的作用。”

秦王借储君之乱大肆清除异己,即使暂时波及不到樗里疾和甘茂,也会影响到他们的门生。

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懂,先把他们的獠牙给清除干净,后面他们就再也掀不起风浪。

但是担心在清除他们獠牙的途中突然暴动,于是把他们调离咸阳,由向寿驻守宜阳,防止他们叛乱。

“第二个用意,同时派出樗里疾和甘茂两位重臣,看起来是杀鸡用了牛刀,但其实是让两人产生矛盾,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甘茂是樗里疾一手提拔起来的,可谓是门生关系,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两人自从成为左右丞相后在朝堂议事,代表不同的方面,自然会有分歧的地方,二人关系开始交恶。”

“樗里疾讲究以雷霆之势用兵,甘相你又喜欢谋而后动。你们两人治军理念不同,而要一起领兵打仗,能够让你们的矛盾更加激化。”

“同时也能够互相牵制。领兵攻打魏国,怕的就是拥兵自重,出现哗变,如果两人在攻击魏国时候出错,两人就能够成为朝堂之上被攻伐的对象。”

姬延分析完,大堂中愈加显得安静,甚至有一抹死寂的气息在其中。

“甘相,你也是位极人臣的秦相,可惜现在孤立无援,前路已完,唯有一个办法,才能让你重新生!”

在姬延话音刚落的瞬间,甘茂就问道:“我要如何做?”

“叛逃到齐、燕、赵,或是助我大周,立下不世之功,后凭功绩入仕大周!”

甘茂一愣,姬延再次开口:“留在秦国,已无可能,因为秦国频繁向东攻击众国,已经和魏、韩等交恶,魏、韩恐惧秦国的势力,也不敢将你收入国内。”

“齐、燕、赵等国远离秦境,你叛逃到这三个国家,大概率隐姓埋名,安稳过一辈子,如果有赏识你的君王,可能会给你一官半职,但大概率,在秦国的压迫下,也会把你遣送回来!”

“我大周王畿之地虽小,却不惧秦军,还能许你高官俸禄。”

姬延对甘茂许诺道:“周天子向来仁义爱才,甘相你可以先入王畿之地考察一番,若是不屑于在大周,周天子也不会强人所难,你甘茂绝对是来去自由。”

坐在椅子上的甘茂思索再三后问道:“你又不是周天子,你能替周天子做决定?”

青年说的没错,以其在其他诸侯国隐姓埋名,或者做个小官,不如去王畿之地当个大官。

但青年又不是天子,如何能够决定?

“你放心就行了,我苏秦用性命来跟你保证!”

姬延没有开口,苏秦便保证道。

“好,那我如何帮助你们?”

甘茂跃跃欲试。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放弃了秦国的基业,只想给它国立下功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劝说秦王放弃宜阳,让我大周来接管此地!”

青年话音刚落,甘茂头就摇得如同拨浪鼓。

“你知道让秦国让出宜阳是什么代价吗?”

“宜阳乃是军事、制造业、人口三合一重镇,也属于秦国东出的重要据点,这个地方,想都不要想,秦王怎么会拱手让出?”

甘茂觉得眼前的青年疯了,宜阳是秦国觊觎了上百年的韩国重镇,他亲自率军,好不容易才攻下这座重城。

让秦献出宜阳,就相当于再次断绝了他们东出念头!

让秦献出曲沃、安邑、王垣三城都比献出宜阳更加实际一点。

再说了,他甘茂哪里有能力让秦献城,更不要说宜阳此等地方了!

可是,苏秦在甘茂面前耳语几句,甘茂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我们早就成竹在胸,即使没有甘相,我们也能成功!”

苏秦成竹在胸,而甘茂也在这一刻低头沉思,眼珠转动。

“甘相,天大的功劳就摆在你的眼前,做不做就看你了。”

“做的话,大周还有三公之一,太宰一职空缺,身份低位不压于秦国左相。”

姬延的话极具诱惑力。

思索再三,甘茂抱拳道:“诸位请听我消息吧!”

反正秦国已经待不下去了,迟早要离开,他这些年的努力也化为的泡影。

青年说的对,在叛逃前帮助大周一把,还能让他谋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