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航班还要六个小时,可他连一分钟都不想多等,从温哥华飞到韩滨,又从韩滨转站到了港宜,他只比温甜慢了十六分钟,可辗转大半个港宜机场,还是没有遇到她。
怕温甜会多想,他着急发消息,可开机不到几秒,温凯的消息先进来。
“小鬼哭一路,你到底把我妹怎么了?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去温哥华揍你。”
心里隐隐发疼,五指被他握的青筋暴起。许嘉怀懊恼地放下手机,思考着该有什么解决办法。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到公寓楼下时,男人深呼一口气,他觉得只要和温甜说通了,她会明白的,她还那么小,太多不懂的道理和现实了,只要说通了,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左右他都会陪着温甜。
“喂,你在哪?请你吃顿饭?”
温凯又打来电话。
“不用,我有事。”
“找温甜啊?她睡了。”
许嘉怀抿唇,“那我等她睡醒。”
“我看见你了。”
男人皱眉,扭头就看见穿羽绒服的大高个。
许嘉怀一米八七,温凯比他还高一点,直接一米九三,两个人到便利店时,小孩惊讶地看着他们,港宜个子高的男生并不多。
“喂,你小子,我妹喜欢你哦。”
便利店一角,许嘉怀点了杯咖啡。
“别乱猜。”
他知道温甜不会告诉温凯,说不定是温凯自己想诈他。
温凯瞪着他,“看着还用情不浅,我劝你离她远点。”
许嘉怀皱眉,“凭什么?”
男人冷冷抬眸,骨子里的逆反针锋相对起来。
温凯眉梢微扬,“怎么着?你想老牛吃嫩草?”
许嘉怀:“……”
“管你的事?再说你能不能别乱说?没有的事,我和她多久没联系了?”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她不喜欢你能大老远跑到温哥华?她不喜欢你能钱包里夹你的照片?”
许嘉怀愣了愣,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装作在喝咖啡。
温凯把账付了,又不悦道,“虽然吧,让你离远点,但是你还把人拒绝了?你小子是不是不识好歹啊?怎么着?不喜欢我妹妹?”
“才不是。”
他皱眉,本能的抬头反驳,意识到自己的脱口而出后,他脖颈悄悄发烫。
“温凯,要不你再回去蹲几年吧,话太多了。”
“呵,你急了?快点说到底怎么了?否则我就去问温甜。”
许嘉怀叹了口气,“那小孩不清醒,在温哥华说喜欢我,要和我……谈恋爱。”
“我靠。”
温凯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还真是啊?我的天啊。”
许嘉怀:“……”
合着真的诈他啊?
“你小子!你知不知道温甜哭一路?我就知道她非来港宜都是因为你。”
许嘉怀抿唇,刚刚准备好长篇大论的说教,在这一刻,被温凯那句钱包里的照片是他,来港宜也是因为他弄的忘了个干净。
温凯接过服务员热好的三明治,不悦地盯着眼前隽秀男人,“你离她远点,没错,你对我、对她都有恩情,但是这份恩情我来还,咱们两家,长辈们的事也一笔勾销,我只要求你离温甜远一点,最后永远都别再见他。”
天空漫起乌云,似乎有雨将至。
男人神色彻底冷漠下去,咖啡瓷盏落下,与桌面发出清脆响声。
他理解温凯让他远离,但是,凭什么是永远不见?
明明是他想天天见到的人啊……
哪怕不是日日相见,可永远不见,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呢?他平生所求自由而已,所爱一人而已,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凭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如胶似漆的恋人,独独他落的是永远不再相见的结局?
怒意和痛苦按捺不住,可他并不想同温凯争执些什么,许嘉怀起身离开。
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在否定这份感情,都在让他们离的远一点。
然而星星灯光璀璨的雨亭下,温甜对他说——那我们就结婚!那我们就去马耳他、爱尔兰、安道尔这些国家,一旦结婚就不能离婚,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他准备的长篇大论,其实在炽热浓烈下都变得苍白无力。
“所以你只是觉得我太小了?或者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我们认识有八年了吧?好,那我就再等八年,八年以后我再同你表白一次,那时候,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拒绝我了?”
乌云遮掩月亮,只是星星灯也足够明亮,清晰地映照两人身影。
人生有很多个八年,只是很少有人会等谁八年。
许嘉怀动了动唇角,眼泪顺着颌面滑落。
温哥华动物园被亲吻的那刻钟,他明明有很多机会推开她,可他没有。
许嘉怀自诩是个足够理智冷漠的人,他成长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了拒绝,拒绝以爱为名的枷锁、拒绝形式主义下的伪装、拒绝慕强者的连自己都看不清的虚伪喜欢,拒绝他抗拒厌烦的一切,可是他拒绝不了温甜。
因为早在太多时刻,他也曾悄悄心动,因为她给的爱太过纯挚深情……
许嘉怀不敢验证他的猜想,更不敢轻易问出口。
“好不好?那你再给我八年时间,换我保护照顾你,换我靠近你,等八年后我一定一定会依旧深爱你,那时候我再和你表白,你能不能不拒绝我?”
少女仰头看着他,声音里明明带着哽咽,可表情却坚定的像扑火的飞蛾。
许嘉怀低头,眼眶很红很红,可他却笑了。
男人鼻音很重压抑住了哽咽,“我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温甜,你要清楚,不要觉得我有多好多好,那三年的时光,你要知道一开始我只是愧疚,为了还债,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我有多好……”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眼泪不落下,只是声音里再也忍不住哽咽,“那三年,不是没了我你会怎么样,没了我,你也会坚强的活着,会考很好的大学,你远比我要优秀的多,可我根本就不是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样子,哥哥从前过的太容易了,是很骄傲,可那年我爸坐牢,有期徒刑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啊……我们家所有财产都没了,我的天都塌了,我从那个小地方到京城这样的繁华之都,没有什么朋友,我就只有你。”
那些光景似乎历历在目,每一帧回忆起来,都足以温暖整个冬天。
许嘉怀破涕为笑,“我甚至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你一直陪着我,让我觉得这世界还不至于那么孤独,我可能真的就自杀了……”
温甜愣住,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滑落,她踮起脚,紧紧抱住许嘉怀,男人穿的单薄,她想把自己所有的温暖和热意都捧给他。
许嘉怀闭上眸子,回抱住少女。
“所以你懂了吗?你不要因为这个就喜欢我,这甚至是你没必要感激的事,我们温甜那么优秀,以后会遇到比哥哥厉害多的人,我就在你不远处,守着你就够了。”
温甜摇头,又抱的紧了些,她咧嘴大哭着说,“你说那么多,你就是再舌灿如莲,都改变不了你拒绝我的事实,我分的清楚自己的爱和感激,你不要觉得你有多懂,我,我……不想,我就是遇到再多厉害的人,那也不是你,我只喜欢你……”
许嘉怀笑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只是想推开温甜,可又怎么都推不开。
“不是的,是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快乐的,我这个人其实拧巴的很,对你,我把你当妹妹,当朋友,都无限宽容,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我们的关系变了,那所有的相处模式和要求都会不会变,你对我也是,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当男朋友甚至是伴侣,到底会不会——”
话音未落,温甜忽然松开他,然后踮脚,轻轻吻在男人侧颜。
世界慢慢安静下去,刚刚还在长篇大论的许嘉怀不由顿住。
“嘉怀哥哥,如果你不喜欢我,你不会在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不拒绝,也不会从让我两次都能在港宜偶遇你,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她停下这个吻,缓缓说完刚刚的话,像是高高抛出去一枚硬币,悬起心脏等着落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