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意识到气温在反复回升。
从冻到僵硬的四肢到恍惚在暖春时日光的陡然攀升，她蜷缩在一起，额头上汗水已经把碎发打湿，少女还在梦境里挣扎。
她好像又看见《暮光之城》里那个绿意诡谲又浪漫迷离的福克斯小镇，在微雨的天气里，贝拉抬头看见推门而入的爱德华。
电影的开头，那段惊艳了她整个年少岁月的独白——“I'd never given much thought to how I would die. But dying in the place of someone I love. Seems like a good way to go.”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何死去，但是如果能够代替所爱之人死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少女把它写在情书上，连同八年的秘密一同锁在大雾深处，可当大雪落下，雾气弥散，她反而用了最直白的我爱你。
可惜大雪里风声作祟，她不知道这声轻如蚊呐的爱意有没有被他听到。
“许嘉怀……”
温甜迷迷糊糊睡醒，医院的天花板反射着白炽灯的暖光，吊瓶滴答滴答，男人正很专注地盯着即将快要输完的葡萄糖。
“温甜？”
许嘉怀低头，试图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快喝口水。”
温甜摇头，声音很哑，“不想喝。”
男人皱眉，盯着温甜，竭力压制愠怒，看她神色正常，面容也不再惨白，松了口气后，忍不住质问。
“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你知不知道夜里气温有多低，这里不是国内，多少流浪汉躺在地上根本没人理，夜里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
许嘉怀气的不想说话，那句我有多担心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少女别过头去，眼泪顺着侧颜流落。
男人心头狠狠一颤，最终还是轻了语气，“我不是在责怪你……我责怪你，是因为你不该这样冒失。”
温甜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丢人。
一句话也不说，挣扎着坐起来，许嘉怀眉心皱起，伸手去扶她。
“我手机呢？”
“温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没说你在这里，只是说你给我发了消息，应该去排练了，给他回个电话吧。”
“哦。”
少女压抑住哭腔，看见已经是中午了，她乖乖照做给温凯回了个电话。
“喂。”
“喂，你可算是终于舍得啊给我回个电话了，别让自己太忙了，最近怎么样啊？”
温凯那头一秒接通。
“我挺好的，手机没电了。”
“哦，那就给许嘉怀回消息，不回我消息啊？”
显然这个理由搪塞不了他，温甜尴尬地笑笑，许嘉怀就在旁边听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能避开这个问题。
“可能刚好没看到吧，你吃午饭了吗？”
“嗯？午饭？”
许嘉怀眉梢微扬，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别穿帮，温甜立即意识到时差这个东西。
“哈哈，我说的是宵夜。”
“哦，我不吃，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点。”
“不用不用，我已经在吃了。”
她有点心虚地笑笑。
温凯又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去港宜盯着你，卡里的钱别不花，你这样，我……会很担心你。”
他鲜少有这样直白的情感表露。
可惜温甜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只是有些不适应地换了个姿势坐着，“你担心我干什么？我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了，哎呀好啦好啦，你快去睡吧，我要吃饭了。”
似乎是又觉得自己太过不耐烦，她又添了句晚安，然后挂断了电话，又挨个回复秦若和顾依依的消息。
许嘉怀沉默片刻，试探说，“小鬼，别这样……”
他不懂温甜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也许这些年，也许她受了很多苦。
“你别说了。”
温甜没好气地靠在枕头上，以为他又要教育自己。
“行，我不说了，那该你和我说了吧，为什么要来温哥华？”
“你管我？”
她眉头紧锁，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
男人勾唇，凑近问，“你来找我吗？”
“来还钱。”
许嘉怀愣了愣，温甜伸手去拿衣服，然后把早就兑换好的加元整卷拿出来。
“把手给我。”
她固执地拉开男人手掌，泄愤似的把钱狠狠拍到他手里。
许嘉怀抿唇，有点无奈地看着温甜，“我只是怕你没钱。”
“你少去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吧！”
温甜没来由地生气，鼓着腮帮子吼了回去。
许嘉怀耸耸肩，莫名地想笑，然后故作严肃，“所以你就为了这？听说过漂洋过海逃债的，没听过漂洋过海还钱的。”
“那是我诚信！我这种好人不多见了，我又不像你？”
“我怎么了？”
“……”
温甜无言以对，他什么都没做错，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偏执和纠结去责备旁人，只是面对许嘉怀，大抵是知道他总会包容原谅自己，所以无理取闹也变得有底气起来。
“你说过要陪我在港宜转转的，还说暂时不走了，然后突然就走了，你说你说是不是言而无信？”
许嘉怀低头，噗嗤嗤笑出了声。
“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难得来一次，我陪你在温哥华转转？”
似乎潜意识里有一只动物在作怪，心跳又在这一刻跳的很快，彻夜对自己告诫和纠结似乎在此刻全都被抛之脑后，他顺着温甜的话说了下来。
温甜抿唇，无意识地笑了。
“真的？”
“嗯。”
许嘉怀又重新把热水递过去，“不过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要来和我提前讲。”
“嘿嘿，好好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温甜有点心虚地低头，心情顿时变得很好。
许嘉怀正要再说话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总裁，您点的餐到了。”
助理把拎着大盒小盒进来。
“哇，中餐唉！但是我其实很想试试这里的食物。”
“等你好点了，我们晚上再去吃。”
助理忍不住看了看温甜，温甜礼貌性地打招呼。
“哈喽，麻烦啦，感谢。”
“举手之劳，您喜欢就好。”
说完，扭头去看许嘉怀，似乎在询问温甜的身份。
许嘉怀看了看温甜，“她不是公司人员，你不用负责接待，她是我妹妹，会和我一起回别墅住，麻烦你去打印一张休假表，我要开始休假了。”
“好的，那祝您休假愉快。”
说完，礼貌地出了病房。
温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许嘉怀，“我跟你说了很多次，我不是你妹妹。”
“小鬼，好啦，乖乖吃饭。”
许嘉怀没同她讨论这个问题，耐心地把盒子打开，催促她快些吃饭。
温甜握紧拳头。
好好好，又说她是妹妹，又喊她小鬼，直接一句话气死她算了。
她很想气回去……
少女侧眸，男人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的唇瓣干净温柔，吻上去的话一定柔软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