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处覆上的掌心温暖柔软。
温甜紧紧握着，抬头和他对视。
少女脑子很乱，“雨太大了，你回去不安全，要不住在公寓吧？等明天晴了，我带你出去玩。”
她只是觉得如果许嘉怀走了，就不会再想见自己，他那样真诚温柔的人，一句再说吧，就是最明确的拒绝了。
许嘉怀摇头，“不用了。”
他试图把手收回来，然后温甜握的很紧，似乎执意要把他留下。
“松开。”
许嘉怀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温甜自知失态，却没有听话松开，依旧握地紧紧的，“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四处转转吗？是因为你……讨厌我吗？”
许嘉怀被她奇怪的逻辑逗笑，“怎么会？只是，只是……”
他半天也没说出来所以然来。
“外面雨太大了，你直接睡在公寓好了，这里肯定比酒店舒服，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陪你聊天。”
温甜有点紧张，明知道自己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她还是执拗地想让许嘉怀留下。
许嘉怀笑了笑，再次想收回手腕，“你都多大了？女孩子的公寓我留宿不太合适，还有，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不要让别人进来。”
“那你不是把我当妹妹吗？为什么又说不合适？”
温甜被他收回手臂的动作弄的往前跌了一步，还是执着地握着不松手。
“我只是担心回去不安全，天这么黑还这么大的雨。”
“没事的，你放心。”
许嘉怀被她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一个非要走，一个拉着不让走的局面。
男人叹了口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
又僵持了快二十分钟，最后许嘉怀认命地洗了澡躺在温甜那张堆了很多玩偶的床上。
温甜拉了张软垫睡在旁边的地毯上，话很多地问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听说温哥华多雨，你会不会很习惯下雨了。”
“没有。”
“哦，那你是不是要一直讲英语啊？”
“没有。”
“好吧，那你怎么一直单身啊？没有遇到喜欢的吗？”
“没有。”
温甜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尴尬，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那你喜欢……比你小一点的吗？”
许嘉怀:“……”
他翻了个身，“港宜大学是不是课太少了？”
“嗯？”温甜抱着兔子，“哪有？就是最近修缮B区楼停课而已，我的课很多的。”
“哦，没课啊，那就是兼职挺轻松的。”
温甜想了想，“其实还是有点累的。”
“那怎么还睡不着？”
温甜:“……”
他在说她吵，少女裹了裹被子，不再讲话。
寂静了片刻，许嘉怀又开口，“如果不缺钱就不要去兼职了，又要上课又要上班，会很累的。”
温甜抿唇，“不累，我这不是为了增加社会经验吗？这叫提升自我，全面发展。”
暗夜里，她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嘉怀没再答话，从昨天下飞机到今天去和外资的饭局，他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只是经常性的失眠让他总是处在极浅的半醒中。
温甜没再讲话，只是更寂静，他反而更清醒了。
过了半晌，他听见温甜一下子翻身又翻回来的动静。
“我只是……只是想体验一下，你上大一时的感觉，我想知道，有多辛苦，因为……因为我很想你。”
她的声音很小，或许以为许嘉怀已经睡着了。
床上的人愣了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后，黑暗中他兀自扬起唇角，大雨在这一刻缓缓停歇，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可他却很难得地进入了深度睡眠。
*****
翌日天大晴。
暖风从遥远的海湾逆流而上，潮水拥吻礁石，维多利亚港千帆竞渡，鸣笛声悠扬，游人如织时海鸥成群结队一跃而起，金灿灿的日光洒在洁白的羽毛上，风里光里都透着自由与希望。
久雨初霁，绵延两侧的香樟树绿意盎然，干净柏油路上盛满灿烂的碎片光芒。
日光漫延过奶茶色窗帘，满室柔和。
少女在厨房安静地热好桃胶，然后照着手机上的教程煎了荷包蛋。
上午十点半。
温甜十点就起来了，许嘉怀还在睡着，她动作很轻，整个公寓除了煮桃胶的滚动声，就没别的声音了。
许嘉怀很久没有一下子熟睡十个多小时了，倒时差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光，双眼微睁时，柔光舒服地唤醒各种知觉。
他起身从玻璃围栏往下面看，少女穿着淡粉色的睡衣，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举着微单对餐桌上的早饭一顿拍。
姿势看起来有点夸张还有点专业，结果拍的太投入，“哐当”一下绊到沙发，整个人摔在上面。
许嘉怀嗤的笑了一下，就看着她趴在沙发上不起来。
男人刚起的心情格外好，没理温甜，想拿手机看时间，顺便点进去微信，然后就看见温甜刚刚发的朋友圈。
“在哪里摔到就在哪里多趴一会儿，让这个破沙发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配图是自己摔到在沙发上凌乱的自拍，白眼翻的大大的，很搞怪。
许嘉怀:“……”
听说现在的大学生都很喜欢发朋友圈，什么事都要发，果然是真的。
不过能发这样的朋友圈就说明她的交际圈处在一个很有爱很轻松的氛围，许嘉怀放心了些，看起来这小鬼其实过的很好。
而且……有点开朗过头了。
人是会变的，许嘉怀觉得自己得习惯开朗过头版本的温甜。
他点开那个紫色玩偶兔子头像，想去看看温甜其它朋友圈，温甜的朋友圈仅半个月可见，但是这半个月里有十来条朋友圈，美食风景很多，许嘉怀很耐心地一张一张翻看，很多合影都是和同一个女孩子，还有的他认出来是那个初中去国外上学的同桌。
但是有张多人合影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许嘉怀顿时皱起眉头，把那张照片放大了看。
应该是一张社团合影，有四五个人，温甜和另一个女孩子站在中间，温甜的左边站了一个他很眼熟的人——陈锐。
多年未见，陈锐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照片里眼睛似乎在看这温甜，眼神并不算清白。
额角青筋跳了一下。
这条朋友圈的配文是，终于找到愿意收留一个艺术生的大挑团队，疯狂感激。
退出她的朋友圈，又看见白二飞发了张和孙潇潇的合照，温甜在底下秒点赞，然后发了很狗屁的评论。
“二飞哥哥帅，潇潇姐姐美️️️你们这也太配了！！！”
许嘉怀:“……”
果然是长大了，都学会睁着眼胡扯八道了，一条评论人情世故含量百分之百。
他下楼，伸手拎着少女后脖颈的帽子把人从沙发上拎起来。
“别趴了。”
他没有问陈锐的事。
“你醒啦？”
温甜还在玩着手机，被他拎起来坐好后，惊喜地看着他，男人只穿着睡衣，退去严肃和冷意，慵懒帅气。
“嗯。”
“快吃我亲手做的奢华早餐！”
许嘉怀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我先去洗漱。”
公寓里的卫生间小小的，并不隔音。
“许嘉怀？”
“嗯。”
男人皱眉，“喊别人就是二飞哥哥，喊我就是许嘉怀？”
温甜喝着牛乳顿桃胶，“那对你朋友不是得礼貌点吗？”
“不准这样喊我，对我也要有礼貌。”
许嘉怀已经洗漱完出来，温甜给他递了杯温水，男人喝下后故作面无表情地看她。
“那你要让我怎么喊你？哥哥？”
温甜突然一拍桌子，“暧昧！太暧昧了！”
她这一大力拍，把烤好的面包片都震的动了一下，许嘉怀顺手把那片面包拿起来吃。
“那你正正经经的喊，反正不准喊我全名全姓。”
温甜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喊你哥哥的话，我哥哥知道了会吃醋的。”
许嘉怀吃着面包，声音低低的，“白眼狼别说话了吃饭吧。”
“什么？”温甜愣了愣，“你竟然说我白眼狼？你现在吃的可是我做的饭。”
“那昨晚你吃的是我做的饭。”
温甜想了想觉得是这样的，但还是诡辩道，“可那食材是我买的。”
许嘉怀喝了口桃胶，耸肩，“那我待会就走。”
“不准走！”
温甜顿时瞪大了眼睛。
“又不让我走，又说我吃你的东西，然后还对我很没礼貌，你要我怎么办？”
“怎么没礼貌了？”
明明不是很敢顶嘴，但温甜还是仰着脖子反驳，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给温凯发消息。
“哥，我跟你讲哦，我碰到了一个从前认识的人，他比我大一点，非要让我喊他哥哥，我不喊，他还说我没礼貌。”
温甜发完，抬头看了一眼许嘉怀，后者眉头紧紧皱着。
温凯很快回过来语音，温甜故意把声音调大一些。
“他谁啊？他说谁没礼貌呢？这人是不是变态啊？凭什么让你喊他哥？恶心不恶心，让人小姑娘喊他哥哥？他才没礼貌呢，你离他远点，他要是还敢纠缠你，你就把他名字照片发给我，哥帮你揍他。”
温甜噗哈哈笑起来，莫名其妙被骂变态的许嘉怀继续面无表情地吃面包。
“是吧，你看，就说不是我不礼貌。”
“我发现你很会断章取义哦，你怎么不跟温凯说，你自己非要把那个从前认识的人留在家里过夜呢？你就很礼貌吗？”
少女眉梢微扬，“不礼貌，怎么了？我今天还不让你走，你报警抓我？”
许嘉怀:“……”
有点被气到，想了想，许嘉怀继续淡定地吃掉煎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三年不见，你挺开朗且无赖的。”
温甜:“……”
正要说话，温甜手机又响了，看见来电，温甜调小了声音，有点心虚地看了一眼许嘉怀，起身去接电话。
“喂，有什么事吗？”
“哈喽学妹，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陈锐略带气泡的声音让温甜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怎么了？你那么忙。”
“你和秦若学妹要参加的那个比赛，我已经从导师这里拿到资料了，现在给你吗？”
“哈哈哈，谢谢，你给秦若就好了。”
“我在你公寓楼下唉，不出来拿吗？”
温甜心下一绷，“你怎么知道公寓在哪？”
“秦若告诉我的。”
温甜眉梢微扬，觉得这事有意思了。
因为之前秦若告诉过她，陈锐向她打探过自己住在哪里，当时就把聊天截屏发过来了，这种事情，秦若不可能告诉他。
“下来拿吧，顺便请你吃个饭。”
温甜勾唇，“吃饭就改天吧，稍等一下，我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