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银河下,秦军临时搭建的驻地中,星星篝火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随着战马嘶鸣,外出追杀魏军的秦军,打着火把,三三两两押送着魏军俘虏,向营中陆续汇集。
往往一两个秦军就看押慑服数百魏军俘虏。
所有魏军俘虏如串葫芦一般,被扯去腰带,各自反捆双手,连成一串,他们垂头丧气,惶恐不安的被秦军押入指定据点汇集。
吕泽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同魏军俘虏一般,被反捆双手,吊在一连串的俘虏中间,被秦军驱赶呵骂的赶入一处关押俘虏的营地。
吕泽原本可以逃脱,然而在逃离的过程中,他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了自己的阿妹吕长姁。
因此他出于惊疑和担忧,决定返回去救自己的阿妹,结果,吕泽被随后赶来的秦军捉住。
如此任凭吕泽如何解释,仍被秦军当做俘虏一并捉了,至今想起,吕泽仍佩服自家阿妹的临机应变。
当时情况紧急,眼见秦军便要举起利剑砍杀吕泽。
吕长姁这个平日里冰冷如霜,性格沉闷的女子,居然临危不乱,说出一番震惊所有人的话,进而让吕泽逃的一命。
“吾乃汝家将军之婚约妻子,彼乃吾兄长,汝等不可杀之!”
吕泽至今回忆起阿妹所言,仍觉得胆战心惊。
也不知如此哄骗秦军,被秦军带走的阿妹事后暴露,将是何等可怕下场。
忧心仲仲的吕泽,现在自身难保,尽管担忧阿妹,却亦无能为力。
随着吕泽等人被秦军拳打脚踢的赶入一个喇叭状口的营地。
营地周围的壁垒上,数百秦军手持火把弓弩,瞄准下方的俘虏,驱使着一众俘虏在地上挖坑。
“为什么要挖坑,我们都投降了啊!”
“秦军要活埋我们,大家不要挖!”
“后面的别进来啦,秦军要坑杀我们!”
俘虏瞬间纷乱,一时间秦军欲坑杀俘虏之言传遍众俘耳中。
人群中之吕泽闻秦军欲坑杀己等之论,顿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遂与众俘一同向外逃去。
眼见俘虏即将暴动,四周壁垒上方的秦军立刻对下方的俘虏放箭射杀。
同时营门之外,一队秦甲士手握长矛、手持盾牌,人马奋勇上前,堵塞营门出口,对那些自内拥挤而出的俘虏,施以长矛轮刺,或以盾牌推打。
“进去,进去!”
“抱头蹲下,谁敢站着杀谁!”
“我等已降,为何还要坑杀?”
“少废话,全部蹲下!”
随着秦军一阵残酷镇压,暴乱的俘虏终于安稳下来,在秦军的威逼下不得不挖起深坑来。
吕泽立于众人之中,正弯腰挖坑,忽闻身旁一老一少两名魏军俘虏暗中泣涕。
“呜呜呜,此番必死无疑。秦军凶残如虎狼,将欲尽坑我等。若早知如此,当初应拼死战斗,不胜则死,亦胜过如此屈辱之死。”
“阿公,你年已耄耋,得享天年,而我尚未婚娶,连佳人的手尚未触及,便要这般死去,心中实难甘愿。”
且不言吕泽此时如何惊慌,夏元自伤兵营巡至俘虏营,率一众将校徐步登上壁垒,俯视下方挖坑的俘虏,面色漠然对身后众将校道:
“暂且挖若干坑牢应急,以押俘虏。
待捷报送至骆军侯处,届时这些俘虏是释放还是继续拘押,自有军中高位者定夺,我等便可无忧。
毕竟五千余俘虏,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大乱。”
夏元所言,众人纷纷颔首认同。
白日一战,秦军人不卸甲马不解鞍,乘胜追击,穷追猛打,趁机掩杀魏军二十余里,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战斩杀四千余众,俘虏五千余众,能逃脱的零碎魏军至多也不过一千余众,基本上等于全歼了这一万魏军。
此战光俘虏就高达五千余众,秦军战后死伤者四百余,剩余士卒不足六百人,人数匮乏,对这一大批俘虏自然要严密监管。
虽然此战自身损失不小,但与所取得的辉煌战果相较,微小损失实不足道。
秦军从上至下,皆士气高昂,欢欣鼓舞。毕竟以一千敌一万,大获全胜,这创下历史的战绩,如何不令人兴奋?
如此丰硕的战果,事后众人升职一二级,亦不为过。
在兴奋过度的众将校中,唯有夏雅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提不起丝毫兴趣,对于未能捕获魏咎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夏元言毕,巡视途中,见少许秦军拖着魏军尸首欲外送,面色遽变,脸色阴沉,转而询问此地守将夏室道:
“何以杀俘?难道白日之战所得头颅军功,尚不足尔等升官之需?”
见夏元面色阴沉至极,一双如猛虎般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夏室连忙解释道:“家主误会了。
并非儿郎们要杀俘争功,而是这些俘虏方才误以为我军要坑杀他们,因此暴动,儿郎们这才镇压并杀戮了一些。
待俘虏稳定后便未再动手,这是方才镇压时的杀获,还望家主明察。”
见是事出有因,并非士卒残忍嗜杀,夏元这才收起怒气,看着一众将校嘱咐道:
“记着,战场上因你死我亡,哪怕杀的尸山血海我也不多言什么。
可已经手无寸铁,放弃抵抗的俘虏绝对不能滥杀,他们拿起兵器是兵,可放下武器就是民。
作为军人,应当严守军纪,怀戡乱之心,不可滥杀无辜。”
“唯!”
“我等谨记!”
见众将异口同声应下,夏元不再多言,一番巡视后,折身返回军帐。
……
回到军帐的夏元,看到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一脸冰霜,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苗条淑女,心中几番风雨,遂走上前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女子道:
“你在我的属下面前自称是我的未婚细君,为求活命,胆子倒是不小。
可为何到了此处,见到你的未婚夫君,为何来个魏女进秦营,一言不发了?”
对面的吕长姁自夏元入内以来,面色平静,心中却突然紧张惧怕,一双纤细修长、白嫩如玉的手指在夏元看不到的地方,不停地搅动。
见夏元径直坐到自己对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害羞害怕的吕长姁坐立不安。
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夏元,直到看到夏元没有其他不轨企图,这才稍微放松,红唇轻启道:
“之前情况紧急,一时冲动误用了将军的名号,还望将军勿怪。
若将军能放我们兄妹回去,事后我吕家定然献上厚礼以谢将军之情。”
“嗬,厚礼?厚几何?”夏元作出一幅不屑之色,眼神放肆地上下打量眼前美人。
其冷若冰霜的气质,使夏元心猿意马,心中涌起无尽征服欲望。
眼前美人乃夏元生平所遇第二心动女子,第一乃田家之女,一身风韵犹存的少妇气质,令夏元每每思起口干舌燥。
而眼前这位冷若冰霜,静如处子的女子,当真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夏元承认他心动了,他想假事真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见这等有着倾国倾城容貌的女子,少年慕艾本是人之常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眼前未知夏元内心深处想法的吕长姁,在听闻夏元调戏口吻般的说词,秀眉微皱,声音冰冷道:
“将军放心,说是厚礼自然不会廉薄,予将军百金千布可算对得起此番搭救。”
闻言,夏元坐直身子,义正言辞道:“不够不够,你污蔑我之名节,岂是区区黄白之物可弥补的。
我还未及冠年,乃身世清白的良家子,此番你于大庭广众之外,传扬出你乃我未婚细君的说辞,你让世人如何看我?
名节若毁,我往后如何行走于世,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守清白,名可垂于竹帛也。
毁人名节之事,非淑女所为,自可自省吧。”
察觉过犹而不及的夏元说罢,便打算起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穆然回首道:
“你想要救你兄长,且不知你兄长何人也?”
此刻被夏元一顿说懵的吕长姁,听到夏元问起兄长,故来不及反应夏元话中的深层含义,急忙道:
“我兄长名为吕泽,当初与我一同被你的部下虏来,打听一番,自可寻到。”
“吕泽是吧,好,我记下了。”夏元随口一应,刚想抬腿离去,却忽然一滞,猛然转过头看着吕长姁震惊道:
“你说什么,你兄长叫吕泽?”
“然也!”吕长姁虽不知夏元为何这幅吃惊的表情,却还是如实告知。
夏元看着眼前的美人,几乎不可思议的尖锐出声道:“那你岂不是吕雉?”
“你怎知我家阿妹的闺名?”这次轮到吕长姁震惊了。
见眼前佳人并非吕雉,却是吕雉的姐姐,夏元顿时内心翻江倒海,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家伙,自己这是误打误撞将吕家给祸波了呗。
那未来的大汉皇后,号称千古奇女子的吕雉不会死在乱军中了吧?
“来人,速去检阅暴首的头颅中是否有女子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