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深夜。
窗外俩只鸟飞着,钻入树丛中,不见了身影。
不二咲一九惘然望向窗外。手边有一本《小町集》与《江户趣话》,一九将它们推至一边。家里的人大概都睡了。
他眼中群星璀璨。今晚他睡不着。
欣羡不已的事蝴蝶双飞,梦幻泡影的是露浓花瘦。期望那一支红杏出墙,却只能隔墙闻香。斗转星移,白驹过隙,若是年岁久,他也想把握住缰绳,与落雁驰骋远方啊……天生英才却不会眷顾有才之人,他们又有多少次的错过?本是天经地义,却是花好月缺,他与阿芳,就是两舟并行,一苇道阻。
一九三而四地去股野家,多是商贾之事,不能与阿芳见上一面。她家的掌家明智三郎,老是阻止我见她,唉,又有何法呢。天生下的姻缘,居然为人所碍,也是世事无常啊。
“还请上天不要打破这一朵灿烂了吧。”一九半眯上眼,口中喃喃着国木田独步的诗词。
她不是辉夜姬,我也不是雷左右卫门,为何就走不在一起呢?他这样想着。
“良俦本自非易得,之子为别最情深。”
这是巨势识人的一首诗中的第一句。把诗十分有感情的读出来,就是一九的一大嗜好(尤其是俳句)。
门外传来一阵呼噜声——父亲也睡了,此时是几更了?睡吧,本着明天还有事要与父办理……
说到这儿,父亲难道还没发现股野家对我们的厌弃吗?父亲大概想不到,与自己要好多年的朋友,邻居,有一天会不顾情谊地抛弃我们吧……一九想。我到底要不要告诉父亲呢?他大概不回信的吧,是的,一个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呢?
睡了吧,不要再想了。
“一九,该醒了啊。”父亲亲自来叫一九起床。
“哦,是父亲啊。”一九半睁开双眼,迷糊地说,“我是不是睡过头了?”
“原来,你也知道啊。”
“呵,当然了。”他又开始不屑了起来。父亲大概是习惯了吧,自己穿上白底单条和服出去了。
“喂!我还没吃饭呢,等等吧。”他从床上爬起,抓起梳子草率地梳理了一下。又马上穿上了木屐,哒哒地向门外走去。贴身的奶妈表示没有饭了,“主人让您赶紧跟上他啊,快去吧。”
“嘁。”他不满地说,“真是あがやぅ啊。”
“您这话可别让听见了。”奶妈不禁笑出了声。
“走了!”他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这次要去邻岛做生意,坐船去的,同时带上一九,让他实践一下。这一去又是不知多久,一九甚至有些沮丧了——若是几个月的话,又会错过见阿芳的机会的话,他真不希望去一趟。
这船大概能载上四十来个人,是在是不算太大,对于一向“勤俭治家”的舍九源一来说实在是不二之选。对于一个相对富裕的人家来说,实在犯不着这么吝啬金钱,但这是源一深深烙在骨子里的习惯,无论是多么富有都不会改变的。
“上船了啊,喂,快啊,东西我拿上来了。”
“你有没有多拿几双木屐?”
“拿啦拿啦,就等你了。”父亲催促着。
“哦——来啦!”
嘟——嘟——嘟——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