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玉信峰为中心,薄如蝉翼的光膜不快不慢的向外扩张,将这片天地碎裂的空间一一排开出去。
在此过程中,这些空间的碎片在不断响起的咔嚓声中逐渐变小,最后化作齑粉,消散而去,只留下深邃神秘的虚空,不断的扭曲着。
一颗巨大的翠绿色球体,静静的浮于山峰的上空,默然的见证这一切。
如果有人立于玄土界的话,一眼便会认出,这颗球体竟是不久前才重新生成的翠龙界!
并且,看来它还另外在等候,等候尚在飞行途中的其它三个巨大球体——分别是原来环于玄土界的其余几界。
......
山洞中央,孤傲的小树荡漾出一圈神纹,将水晶球般的光膜整个挤碎。
在它的顶端,高于金色书籍的位置,一颗青翠的球体静默的漂浮着。
小树与这颗球体之间,隐约可以发现是由一条几近透明的根状物联系在一起,从中透出不断脉动着的生命之力。
“已经开始了吗?”
孟神使的目光飘向了神阵的中央,真诚的施了一礼,说道:“本使在此对两位的奉献深表感谢!”
“......”
几个呼吸过去之后,神阵中央的阵眼仍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孟神使的姿势同样没有改变,似乎在等待那两位的回应。
“你无需如此......”
又过了两个呼吸,阵眼中传来吴玉成虚弱的声音:“这是我们与老姜约好的事情。”
孟神使闻言再度站直,注视着仍被神光覆盖的阵眼。
其中两道盘坐的身影慢慢清晰起来。
“况且,你已经有所补偿了。”
林家老祖的声音虽然依旧悦耳,却亦是同样的虚弱。
她口中所谓的补偿指的是方才孟神使引来的那些星力,以便他们在陨落时还能多些时间对几个年轻的后辈做些交代。
但出乎预料的是,如今神阵的效果已然过去,那两道身影却不再摇摇欲坠,似乎再也没了即将陨落的征兆,反而有种超脱的静谧,这使得孟神使眼中都浮现出了一抹疑惑。
“老祖......”
林雨璇微微启唇,此时已然到了她最不愿面对的时刻,低沉的氛围使她如鲠在喉,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家是赤粼界最有影响力的世家,乃至在玄土界中也是负有盛名。
赤粼界独有的优质矿产,是炼器铸兵的不二原料,以及有助于修者提升修为的烈焰果,这两样最早都是出自林家,后来邢羽宫宫主司马金玉处处针对林家,逐渐垄断了矿产资源。
由此,林家与邢羽宫没少发生冲突。
而司马金玉这么做的原因,除了他自己之外,如今世上已无人知晓。
玄阳子在前些年的调查中或许还看出了些许端倪,只不过他现在人在何方,是生是死,已然无人知晓。
随着司马金玉被姜意解开桎楛变为司马败絮,远在赤粼界的林家也随着其他世家与门派,顷刻被覆灭,而林家老祖与林雨璇便是这个世家最后的传承,可惜两人皆是女子,这世家如何传承下去?
但更加可惜的是,林家老祖此刻随时都将消逝。
吴玉成此时也浑身充满了无力感,他在阵眼中透过神光,模糊的找到了姜意的身影。
通过玄阳子的解说,他已经知晓,玄土界一切的一切,便是因为混沌之魂。
“将所有的一切都压在这名少年的身上,他真的承受得住吗?”
吴玉成扬了扬头,脸上出现一抹苦笑。
先前栽倒在一旁的姜放不知何时已转为苏醒,他扫视山洞之后,此时的情况已经了然于胸。
“咳咳!”
姜放挺直了身子,似乎方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影响,他仍是那副超然的模样。
姜意等人瞥了瞥他,对比眼前这位不知深浅的孟神使,无论怎样形容姜放的模样都得加上“自诩”的前缀了。
“哟~这不是孟神使吗?”
但姜放竟不以为然的昂了昂头,来到孟神使面前,微笑着说道:“先前是否‘那一位’借用了我的身体?”
“你身板太弱,主上的神力稍稍加持,双臂便废了。”
孟神使的话语中透着不屑。
“哦?那得多谢神使出手相救了!”
姜放不以为然,笑着拱手,道:“神使手中掌握轮回之力,据传言整个神位系统里,实力堪比阎帝,不过,我们这位门主还真是能耐,竟能请得来孟神使!”
这位孟神使是什么样的存在,姜放是再清楚不过的,虽然平时古怪,眼光与实力那是比谁都高。
之所以将她被玄阳子说动前来相助这件事提出,无非是姜放现在想在言语上得些便宜,谁让自己实力不如别人呢?
但在场的其余人等却并不清楚这些,姜阳云夫妇一脸惊恐的看向姜放,身体也跟着不停的哆嗦。
林雨璇与燎火更是被惊得满头虚汗,颤颤悠悠捂着嘴。
姜意还好点,只是诧异的看向姜放,似乎这位神秘的道童没少与孟神使打交道,尺度拿捏的很准,好像很清楚的知晓孟神使的底线在哪里。
“嗯?你这是何意?”
孟神使的声音虽然依旧好听,却充满了寒意,令姜意等人不禁连连寒颤。
“无意,无意......”
姜放表情未变,笑着转头望向阵眼中央,说道:“‘他’,来了。”
说罢,只见阵眼的神光骤然散去,一道星芒组成的光柱降临,从中走来一道身影。
看到这身影,姜意不禁视线模糊了起来,他赶紧抹去扭曲视线的泪水,盯住那道看不清面庞,由一袭土黄色道袍包裹的熟悉身影。
那道袍,是入逍遥门七年以来每每阳光落进课堂,高座上那名认真授课、仙气环绕的老道人从不曾换过的服饰。
老道,玄阳子竟再度出现!只不过似乎身体回到了年轻时的巅峰状态。
“多谢孟神使!但贫道不得不保下老吴和‘她’。”
玄阳子谦和抱拳,星芒随着他的动作被收入衣袖当中,眨眼便又从其头顶散溢出去,他的目光投向了阵眼中的两人。
林家老祖恢复了颜倾天下的神采,向着玄阳子点点头,那脸上的笑意似乎可以融化一切。
“老姜!”
吴玉成神色亦是激动无比,看来之前玄阳子与他们说的某件事情已经实现,这样最好不过。
“你已取得神位?”
孟神使一愣,很是诧异,不过也仅是一瞬而已,她接着说道:“早知阎帝那家伙会同意,本使也不必特意用星力保他们了。”
“再次谢谢孟神使!”
玄阳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罢了!罢了!本使不需要这些虚的。”
孟神使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然后转头看着姜意说道:“看来你已经打算完全托付于‘他’了。”
“能入得了孟神使的法眼,是我这徒弟的荣幸!”
玄阳子说道,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庞,姜意却能感到他的目光投了过来。
“师傅......”
姜意喃喃的说道,无数的话语淤积于胸,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意儿,为师实则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一切你只能在这些画卷中来感悟,故为师只能将一些感悟凝入血中,并送了一滴进你体内。”
玄阳子说道。
原来月余前,玄阳子与“天”激战时,落入姜意眉心的那滴鲜血乃是玄阳子刻意为之,因此姜意转换自身气息的时候才会那样的顺利。
“为师说过逍遥门须全力帮助林家,这话你定要记得,切不可丢下‘她’不顾。”
玄阳子望向姜意的目光转向了他身旁的林雨璇。
“是!师傅!徒儿铭记于心!”
玄阳子如此看重对于林家的承诺,尽管姜意不知缘由,也是答应下来,心想师傅自有他的安排。
“谢过玄阳子前辈!”
同样,林雨璇亦是不清楚那句承诺为何在玄阳子眼中如此重要,但其多次提醒自己的徒弟谨记于心的举动确实的使她备受感动。
“好了,我们走吧,你们须迎接‘那些人’了。”
玄阳子挥了挥手,林家老祖与吴玉成便没入星芒之中,三人的身影随着光柱一同消失在众人面前。
“嗯,是时候了。”
孟神使自语道。
姜意等人还未中玄阳子的离去缓过神来,便只见洞穴中央,包裹小树的神纹已经扩散了很远,将原本的光膜完全吞噬,另外三颗球体不知何时已经悬浮在小树顶上了。
突然冒出无数颗星辰般的光点,急速接近神纹,其中一个光点已然接触到了神纹的边缘。
......
四颗不同颜色的巨大球体也就是先前环于玄土界的四界,以与之前相同的方位,悬浮于玉信峰之上新诞生的空间中数以亿万丈的高度。
无数透明的根状物体分散向那些遥远的空间。
在遥远的光膜边缘,一圈神纹散开,然后迅速合上。
数万人影突兀的闪现,为首之人头上悬着一尊极为古朴的大鼎,鼎口中散溢出来的玄黄之气将他身后的人一一护住。
“我们是最快到达最终之地的吗?”
为首之人向上遥看远空,透出空明的话语,他能清晰的感应到无数的星辰般的光点正飞向这一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