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和其他的龙傲天不一样

然而没想到的是,张丽萍老人忽然狡黠地笑了:“他们要陈彪的照片,可我没有那娃娃独一个儿的照片,只有我俩一张合影……就那么一张。我没舍得交出去。是他最后一次动手术之前,他说他这辈子没照过相,想跟我照一张。我专门去找人借了照相机照了我俩的合影,现在我还留着呢……”

柳暗花明又一村不过如是。

林微缕眼睛一亮。她看着老人走进屋里,片刻后抱出来一本相册,封面用胶布贴着,胶布上写着xx年xx地。

张丽萍带着皱纹的手指沾了口唾沫,一页一页翻过去,全都是孩子的照片,还有张丽萍同他们的合影,一张一张的,都是笑脸。

张丽萍翻得慢吞吞的,但是两个年轻人都没打扰,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眼含回忆地翻阅着。

“啊,在这里。”

张丽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感慨地抚摸着相册里的某张照片。

上面一个中年女人站在病床边,面对镜头笑得很灿烂。她伸手环着病床上少年瘦削的肩膀。

而那少年穿着病号服,剃光了头发,因为病痛折磨,身材极瘦,病号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林微缕偏过身去,仔细注视着那张像素并不十分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孱弱而笑容灿烂的少年,他有着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是陈彪。

不是现在资料上的陈彪!!

这个少年在世界上的第一张照片,也成为了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张照片。

林微缕缓缓合上眼帘,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那感觉像是,骆驼身上,终于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离开张丽萍家的时候,林微缕脸上的表情一直郁郁不乐。

刘云澜看着她垂下的眼帘,便猜到她想什么,忍不住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撒谎骗她老人家,让她知道自己费了一番心血的人还好好地活着,也算是一种圆满。”

刘云澜的手很热,温度沿着皮肤表层渗透到四肢百骸,一时间感官都集中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心神一分,倒将难过感怀散去大半。

林微缕无言地点点头,苦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那个惊人的猜测,竟然成真了。”

刘云澜心情也很复杂:“当年科技不发达,冒用身份比如今容易太多。”

“但问题是,现在这个陈彪到底是谁,当年又是谁主导了这一切。张丽萍说陈彪病危的时候有林氏集团的高层‘好心’帮忙,恐怕这个‘好心人’就是偷梁换柱的推手。”

“可他到底是谁呢?”林微缕目光落在手机上,那上面,她们拍下来的当年那个“陈彪”的笑容,模糊而刺眼。

“当年的事情查起来不容易。想知道是谁,恐怕要看是谁得利。”刘云澜道。

“得利?当然是如今这个陈彪啊。他自己原本的身份肯定见不得光,我怀疑是不是违法犯罪了,才必须要找一个清清白白、有据可查的身份用。但我们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怎么推断背后推手?”

刘云澜摇头:“现在这个陈彪是谁确实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林氏企业里有人和他关系匪浅,所以才会为他大费周章。”

“从结果反推,他和林昊天走得很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绑在一条船上的人……”

“你想说是林昊天干的?可十八年前他也只是个小学鸡。”林微缕摇头。

“我说的当然不是他。而是同他亲近的人。像你说的,现在的陈彪,十之八九是犯了重罪才要改名换姓。”

“帮他换身份的人,必然知道他的底细。再想想我们之前分析的,林昊天刚愎自用,不易相信人,他能够大胆让陈彪去做见不得光的事情,是抓着陈彪的把柄。”

“这个把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陈彪原本的身份,和他犯下的重罪。”

“秘密这东西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当初帮陈彪偷梁换柱的人,却把这个把柄告诉了林昊天,让陈彪为林昊天所用……”

循着刘云澜的推测,林微缕陡然张大了眼睛:“王晓玲!”

十八年前,林微缕的母亲还在人世,王晓玲还是林志成的秘书,但两人之间早已有了苟且,并且早就生有一子一女。

林志成因为这层关系对王晓玲很是信任,王晓玲狐假虎威以公司名义行事绝非难题。

这样看来,当年在真正的陈彪病危之际,以转院名义将人带走的,多半就是她!

陈彪一介孤儿,没有亲近的人,没有照片。当年的他未成年,在户籍管理不严格的时代,甚至没有身份证和户口本。

让他被转移到陌生的地方死去,隐去死讯,再过两三年,确定对他有印象的人渐渐将他淡忘,再让另一个人拿着他曾经的身份证明,户口本之类的取而代之,几乎不会有人怀疑。

“所以这个陈彪,必然是和王晓玲有关系的人。问题是怎么找出来他到底是谁。”林微缕喃喃地自言自语,眉心紧缩。

刘云澜看他思索的表情,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后脑勺,待林微缕看过来,露出个轻松的笑容:“林经理,咱们不是说好了这个事情交给我?嗯?我还等着拿奖金呢,你想得这么多,是打算跟助理抢活干?”

“我会找到答案,你放心。”

他笑容中有一种叫人无端信服和踏实的力量。

两人跑了一天,此刻天色昏黄,大片金色混合着玫紫的霞色铺展在天际,将昏的阳光倦倦地染黄了一整片西边的天空。

林微缕眼中,刘云澜逆着光,笑容平静,清隽的眉眼间有淡薄的夕阳烫金色留下的暖光。

林微缕看着他脸上的笃定,听着他故意调侃的声音,那股子急着想知道真相、把隐藏多年的毒蛇挖出来的紧迫感,仿佛都被很好地安抚下来。

‘这个人,是暖的。’

她心里有念头模模糊糊飘过去。

很久之后回忆起来,才恍然意识到,大概就是这一刻,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她所看到过得无数世界里一股“顺我者昌”气质的男主角们,还有她心里原本用【观世镜】拼凑起来的形象,彻底割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