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燃军魂

“岭南路途遥远，这些碎银还望叔父们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等到日后叔父们在岭南落了脚，我自会继续给叔父们写信寄钱。”苏澄映特意将银票给了孙江而并非解差，为的就是要让这些解差们善待苏家军。

这份心思，苏家军如何不懂？

孙江颤抖的接过那些银票，却在看着那上面的银号时愣住了。

苏家军被判之后没多久，他们的家人便均是悄悄得到了一笔钱，妇人们哪里有主意，均是趁着探监的时候拿给了男人们来看。

孙江当时怕是诈，便让人留了心眼，背下了银票上的银号。

如今，苏澄映所给银票上的银号，与当初他们背下的竟相同！

而只有一同将银子存入钱庄，才会有相同银号的银票！

“是，是大姑娘……”

“大姑娘，你……”

“原来竟一直都是大姑娘，我们早该想到的……”

苏家军到这一刻才恍然，苏澄映，这个从小跟着他们在军营之中长大的孩子，从未曾有一刻忘记过他们。

孙江想要将银票推回去，“大姑娘您在北凉也需要用钱啊……”

苏澄映反手将银票揣进了孙江的怀里，“我已将皇上赏赐的银两全部存入钱庄，手上还有很多，放心吧。”

锦寒静默地看着，心里却清楚，皇上此番本就是做个样子册封，又怎么真的会真金白银的给？如今这些是最后的银票了。

“公主殿下……”解差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澄映看着一众苏家军道，“恳请叔伯们要照顾好自己，苏家军不能倒。”

孙江苦笑一声，“二十万苏家军已瓦解重新分配于各个军中，如今只剩下了我们这些老骨头苟延残喘了……”

苏澄映却笑了，“人在，魂在，军亦在，无论苏家是否有罪，叔伯们终是无辜，还请叔伯们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以这条命为誓，终有一日，我会让叔伯们再走上一次这条路。”

再走一次，便是回来了。

孙江愣住。

苏澄映知道，再如何的难舍难分终要别离，不再多话，同锦寒牵着马让出了一条路，目送着苏家军一路远行。

火把重新照亮前方的路，沉重的铁镣声再次响起。

众人低着头困难前行着，不是他们不信苏澄映，而是他们不信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赴战场，生死与共！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身后，忽然响起了女子清晰且嘹亮的声音。

这一刻，苏家军齐齐回头！

明月当空下，茫茫草原中，一女子清冷而站，高束在脑后的发丝逆风飞扬，柔美的五官却凸显着不输男儿的刚毅。

苏澄映继续喊道，“挎长刀，拼荆斩棘，与子征战西，心不怠！”

苏家军们就这样看着远处那抹清瘦的身影，恍惚之间，竟看见了曾经的苏老将军。

曾几何时，苏老将军便是一次次在他们绝望之中，仍旧铿锵有力的一遍遍地喊着这首词？

这是苏家军的军歌！

更是苏家军的军魂！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颤动，又有着什么，在血液之中沸腾着。

于黑夜之中，苏家军六十将领，齐声呐喊道，“金戈铁马，裹尸还，与子征战，用无畏！”

整齐的声音，回荡在无边的草原上，不止不休。

六十苏家军将领仍旧一步步朝着岭南的方向走着，但他们前方的路却充满着对未来向往的希望。

“什么时候咱们这些人，要靠着一个小丫头护着了？”

“你们谁都别拦着我，等到了岭南我便要争取立功的机会……”

“本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应该随遇而安的，但现在看来，或许再争一争也不错……”

苏家军们闲谈的声音接连响起，他们像是往日在军中一般，谈天说地，放肆而快意着，他们看似漫不经心，可一个最为不切实际的想法，却已然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们要回来。

他们要重新站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多久，无论多难，那个从小跟着在他们身边的大姑娘，会一直等着他们。

他们这些当人叔伯的人，总是辜负了这番心意。

那是他们的大姑娘，更是他们的女儿啊！

苏澄映立于原地，望着前方那些渐渐模糊的身影，无声地弯下了腰，眼泪放肆且无声地一颗接着一颗砸落在草地上。

上一世，她本想着，等到查明真相，再去见这些陪着苏家出生入死的人。

却不想，竟是再没有机会相见。

解差们这一幕，心如鼓敲，他们并不知道苏澄映跟苏家军说了什么，但是他们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苏家军那重新燃起的信念和斗志。

骑在马背上的解差将一人叫到面前，压低声音叮嘱道，“速速将此消息传回盛唐。”

“是。”

北凉上京城内。

苏澄映为了不惊扰到上京的百姓，牵着马匹同锦寒走在城内的小路上，耳边回想着的都是刚刚苏家军的话。

父亲的为人她是了解的，与母亲成亲后便一心扑在了军中，这些年从不曾有任何其他的心思，甚至是连烟花之地都没有踏入过半步。

若说这样的人会做出那种事情，苏澄映如何会信？

可若事情并非父亲所为，父亲又为何要在事后承认？

祖父若知父亲是被陷害的，怎么就没想着查明真相为父亲伸冤？

还是说，这个真相是不能查，也查不清楚的？

无数疑问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缠绕着苏澄映呼吸发紧。

蓦地，苏澄映抬头看向锦寒，“刚刚你可有看见秦章远？”

秦章远，苏家军的少尉，更是苏家为养子。

锦寒仔细想了想，才道，“不曾。”

苏澄映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马绳，此番重判之下，皇上为表仁慈，除祖父和父亲外，再无任何人斩首，所有苏家军将领全部被发配充军却独不见秦章远……

要么，秦章远被秘密杀之。

要么……

一个极其可怕而又伴随着希望的想法，在苏澄映的心底逐渐成型。

锦寒也同样想到了，面色发沉道，“奴婢这就回盛唐大都查个清楚。”

“你不能走。”苏澄映摇了摇头，盛唐皇上给了她这个公主头衔，看似是荣耀无比，实则却是一道枷锁，将她死死地禁锢在了北凉。

一旦苏澄映身边的人离开北凉，不但会惊动盛唐，怕是北凉这边也不会冷眼旁观，如此一来，锦寒便只能是有去无回。

苏澄映想来想去，一张盛世美颜就渐渐在脑海之中清晰了起来。

东方月白。

苏澄映忽然翻身上马，夹紧马腹，“走。”

锦寒一愣，“小姐要去哪？”

“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