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好三天就回的沈最,10号没回,11号也没回。
不但没回,还从上海飞去了BJ。
11号那天的早上,姜舒绿被电话吵醒了。
她艰难地钻出被窝,掀起如千斤重的眼皮,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按了接听:“喂......”
“满满,是我。”
“嗯......阿最。”
“我晚几天再回,”电话那头,沈最走机场的VIP通道出去,“BJ有点事情要处理。”
沈最赶的是早班机,原本昨晚深夜就要回荔山的,但是朗晴一个电话,沈最就改签了飞机票。
这才落地BJ,沈最就赶紧给姜舒绿打电话报备,他怕自己去了公司之后会忙得不可开交。
电话这头的姜舒绿醒了醒神,一手撑着枕头,靠坐在床头靠背上,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嗓子哑哑的:“严重吗?”
“没事,在可控范围内。”沈最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你再睡会儿,时间还早呢。”
姜舒绿抓了抓蓬乱着的、长长了一些的头发,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7:56分。
还不到8点。
姜舒绿打了个哈欠。昨晚画图画到快3点,眼下的乌青很明显,脑子也有些混沌,但是她想跟沈最多说几句话。
“我都被你吵醒了,睡不着了......”姜舒绿身子下滑,窝进了被子里。
“我的错。”沈最道歉,并解释道,“我怕我忙起来没空给你电话。”顿了顿,沈最说,“满满,我想你了。”
沈最的声音很小声,就像在她身侧耳语一样。沈最的声音很好听,如清晨的露珠一般,清润、舒爽,听之如沐春风。
“想我你也没回来......”姜舒绿傲娇地哼了声。
沈最口罩下的唇角扯开,笑得眼含春波。
“处理完了我就立刻飞回你身边去。”沈最咽了咽嗓子,柔声哄她,“乖,把头露出来。别憋坏了。”
姜舒绿冬天睡觉的时候,喜欢蒙住头睡觉,早上一扒开被子,就能看见她红扑扑的小脸。
被子里的姜舒绿抿抿唇,内心腹诽:......这都能知道我蒙住头睡觉?
姜舒绿掀开被子,看了看房间,很是怀疑沈最在她房间里装了摄像头。
“别找了,我听出来的。”
沈最的笑声,透过手机听筒,钻进姜舒绿的耳朵里。
听得姜舒绿的耳朵有些发红,重新窝进被子里。
“满满,你接着睡会儿,我去公司了。”
“好!”
沈最收了手机,上了公司的车。
姜舒绿挂了电话,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但是刚闭上眼睛,手机却响了。
姜舒绿解锁手机,看到沈最发来的微信:“满满乖,把头露出来?”
看着沈最的那个问号,姜舒绿弯了弯嘴角:“哼......又不会憋坏......”说是这么说,但是姜舒绿还是蹬了蹬脚后跟,像个蚕蛹一样蠕动了两三下,头就露在了外面。
“知道啦~”姜舒绿回他。末了给他发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包。
*********
乔家客厅,姜至柔坐在沙发上织毛衣,花姨则在一旁团毛线团。
姜至柔见小孙女迟迟不下楼吃早饭,织毛衣也织得心不在焉。漏针了好几回,所以一个上午一直在拆线返工,进度堪忧。
花姨见姜至柔这样,忍不住念叨:“老太太哟,别看了。不到11点满满估计不会醒的。”
姜至柔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蹙了蹙眉头:“她昨晚真的三点才熄灯?”
花姨点点头。
“哎......”姜至柔叹了口气,“这孩子,画图的时候总是不看时间,就怕她身体受不住。”
“花花,”姜至柔私底下总是喊花姨的小名,“你给满满煲点补气的汤,还有那个饭菜......”
“我都安排下去了,早上让老庄送了只老母鸡上来,已经在灶上炖着了,还加了红枣、枸杞和黄芪进去。”花姨说,“午饭的时候你也要多喝点。”
“好。”姜至柔把东西一收,“我们去后院摘点豌豆尖吧!满满最爱吃清炒的豌豆尖了。”
“行。”花姨把毛线团一扔,跟着姜至柔去后院摘菜去了,“荠菜长得也不错,晚上可以煮点荠菜瘦肉粥。”
“行。”
*********
姜舒绿的回笼觉,睡得有些长。
等姜至柔和花姨摘菜回来,她还是没下楼。
姜至柔按捺不住,上了楼。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然后轻手轻脚地推开小孙女的卧室门。
听到动静的姜舒绿,在鼓成小山状的被子里,发出了嘤咛声。
一听这声音,姜至柔就知道姜舒绿醒了,只是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她放开手脚,一边走到窗户边去拉窗帘,一边说到:“该起来吃午饭了。”
姜舒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落,顿时被照进屋内的天光刺激得眯起了眼睛。
今天天气很好。
透过眼缝,姜舒绿看到了窗户截取的蓝天和白云。
“阿婆。”姜舒绿伸了个懒腰。
姜至柔坐到床前,扒拉开被子——鸡窝一样的头颅就出现在了眼前。
姜至柔噗嗤一笑:“哎呀呀!我们家的小鸡仔睡饱了吗?”说着就伸手捋了捋姜舒绿的头发——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就显现了出来。
姜舒绿适时打了个哈欠:“没睡饱,还想再睡会儿。”
“得起来了!早饭没吃,午饭一定得吃!”姜至柔把被子掖到了姜舒绿的下巴处,“你花婆一大早让人炖了鸡汤,得起来喝点。”
姜至柔没跟姜舒绿说不要熬夜之类的话,她深知,孙子这一辈的人跟他们那一辈的人,思想观念已经有了非常大的不同,更何况还是作息。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作息。
她不干涉,不说教,也不会让他们按照她的想法行事,更不会让他们遵从或迁就适应她的作息习惯。
她作为阿婆,只顾惜他们的身体。
“好!”姜舒绿没话找话,试图让自己清醒点,“爸爸妈妈呢?”
“跟着你沈爷爷他们去山脚了。”
沈爷爷早年间在山脚承包了一块地,面积不大,种了十几二十棵荔枝树。每年冬天,他都要给荔枝树过冬:修建枝干、涂白树干、施足基肥......也就杨城的冬天够暖和,所以11月、12月去弄这些事情也不会嫌晚。
“对了,今天早上你桑宁阿姨上班前,特地来了咱家一趟,说晚上让你去沈家吃饭。不去的话给人去个电话说一声。”
自从知道姜舒绿是自己板上钉钉的儿媳妇之后,沈几道和桑宁就在归家的当天晚上,也就是9号那晚,提着一大堆礼物来过乔家。
只是不凑巧,9号那晚,姜舒绿和乔蔬迎去市区办事了,很晚才回荔山。
10号那天,姜舒绿再去沈家的时候,沈几道和沈佳去了公司,桑宁则去了杨城大学——办理代课事宜。
因此就算住在前后幢,多年未见的三人也都还没见上面。
而今天,姜舒绿在家不打算外出,沈几道和桑宁晚上也会归家吃饭。她想,今晚怎么样也得见见,不为新关系,只为了她从小在沈几道夫妇那里得到过的关爱。
“去!我好久都没见过沈叔叔和桑阿姨了。”
姜至柔眼角的鱼尾纹泛着慈爱:“对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沈家曾经来过咱们家......算是提亲吧。”
“啊?”姜舒绿惊得从被窝里爬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国庆的事吧,有天晚上......3号还是4号,沈最来跟我们说你们交往的事,沈江望后脚就跟了过来......”姜至柔把沈江望带来的半副身家也说了说。
姜舒绿惊讶得久久合不上嘴。
“沈爷爷他......”
就这样把一半的钱财给了她?
姜舒绿咂舌。
“起来洗漱吧!”姜至柔站起身,“我去把那些东西给你拿上来。”
说着,姜至柔就出了姜舒绿的卧室。
姜舒绿愣了好久,身陷在“一朝变富婆”的消息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虽然对沈爷爷的财产有多少不甚清楚,但是从小就去沈家串门,她也是见过沈家的古董字画的。
之前她的每一年生日,沈爷爷就是让她去他的书房任意挑选。
小时候她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究竟几何,但是年岁渐大后自然明白。也明白了沈爷爷对她的偏爱。
姜舒绿下床,走向卫生间的这几步路就像踩在云朵上。
刷牙的时候,她想给沈最发信息,但是想到早上的那通电话,她还是没发。
*********
洗完脸出来,姜舒绿就看见阿婆拿着一个鼓鼓的牛皮文件袋推开她的房门,另一只手上还端了杯玉米汁。
“这么厚?!”姜舒绿接过玉米汁喝了起来。
毕竟跟沈江望做过好多年的未婚夫妻,姜至柔还是知道沈家底细的,她笑着转开纸袋上的白线:“沈家家底殷实。”
祖孙俩坐在床上,姜舒绿接过纸袋里的文件,一一看起来。
“啧啧......天呐......沈爷爷真的太豪气了!”
姜至柔却嗤之以鼻:“这点东西比不上你珍贵!”
看着小孙女手上的文件,姜至柔还是说了句公道话:“但是沈家对你还是很有诚意的。”
姜至柔虽然经常怼得沈江望哑口无言,气得他暴走,但是再次见到他给的这些东西,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诚意。
他们这些见惯了钱财的人,虽然说着不屑这些身外之物,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身外之物所代表的真心和诚意。
都说金钱不能代表一切,也不能用来衡量情感。
但是有时候,一个人的感情就是通过金钱去体现的。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能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不正是他爱重你的表现吗?
哪怕是朋友之间,亦是如此。
因为跟你感情好,所以我送你的礼物,都是比普通朋友的要更花心思的、更贵的。就连给你包的红包,我都要多放几张进去,只有这样,才能代表我对你的珍视。
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姜舒绿才算粗粗看完。
“阿婆,”姜舒绿还是如身在云端,“我这就变富婆了?”
看着小孙女脸上多变的情绪,姜至柔觉得好笑。
“对呀!”姜至柔捏了捏姜舒绿的脸颊,“现在咱家你最富!富得流油的那种哦!”
说完,姜至柔大笑几声。
笑完了,姜至柔握住姜舒绿的手,慈爱地跟她说:“满满,你也不需要有压力,你就和小最好好相处就好。你们能结果,这就是你的聘礼,不能,我们就把这些退回去。”
姜舒绿知道,阿婆这是在她撑腰,在给她底气。
姜舒绿鼻头发酸:“阿婆,做您的孙女我觉得好幸福!”
从5岁起,我就来到您的身边,您哄我、教我、育我、爱我。
安身立命的本领,做人做事的智慧......无不倾囊相授,是您,让我成为了今天的模样。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阿婆!”
姜至柔用手指戳了戳姜舒绿的额头:“肉麻!”
祖孙俩对视着,然后整个房间就充斥着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