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下旬,沈最请了两天假去BJ参加一个品牌活动。
等他回到剧组的时候,发现姜舒绿身边多出了条“尾巴”。这“尾巴”不是别人,是考进了前十的刘铃铛。
刘铃铛是上完了第一轮补习班、做完了暑假作业才来的。她至多有20天的假期,8月中旬就得回BJ上第二轮补习班。
刘铃铛是沈最离开剧组的那天到的,到了剧组她才发现,她小师叔待的《乱红尘》剧组简直就是个神仙剧组!
她的小师叔在这个戏工作。
她的偶像唐诗诗是这个戏的女主。
同时也意味着,她嗑的“陌路CP”男主是这个戏的男主——沈最唐诗诗二搭的官宣在剧组开机的那一天就发布了。
小师叔简直就是她的福星!买一送二的那种!
没两天,活泼可爱又社牛的刘铃铛,已经把剧组上下的人都认了个遍。她最爱围着她的偶像转,唐诗诗也很喜欢刘铃铛,把她当妹妹看待。知道刘铃铛喜欢喝奶茶,就一天两顿地给刘铃铛点奶茶。
而刘铃铛现在在青春发育期,好吃好睡的她比上个月高了一点点,也重了一点点——因为凌晨压在她身上的小胖腿分量不轻。
没睡好的姜舒绿哈欠频频,此刻正给沈最套外衫。
沈最弯着腰,凝视着姜舒绿眼下的乌青:“没睡好?”
“嗯,这两天在改戏服......”
古装戏就是这样,演员们在长达小半年的时间里,体型不可能跟开机前一模一样。尤其是有打戏的演员,体能消耗大又要控制饮食的,一般都会瘦,所以戏服要随时改动。
而这改动最大的就是方鼎,方鼎比李毅要瘦一些,之前他刚进组那会儿,服装组就连夜改过他的戏服。一个月下来,方鼎又瘦了些,所以服装组的人又再次加班加点,而且这次加班的量比之前多,因为要改动的还有唐诗诗和邓薇薇的,两人的腰围都小了半公分、一公分。
姜舒绿从衣架上扯下腰带套向沈最的腰,多说了一句:“加上铃铛睡相不是太好。”
“让她自己睡一屋去。”沈最皱眉,语气微微发凉。
“抬下手臂。”
沈最照做,姜舒绿将三四层的广袖口对齐、拉直、抚平:“铃铛还没成年呢,小姑娘一个人睡我不放心,而且剧组的人太多太杂了。”
“那你上顶楼来住?”沈最轻抬眉眼,试探地问,“她就住你现在这间,你那一层都是扶光的人,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了。”
姜舒绿把环形的玉佩挂上腰带,抬头看着沈最:“顶楼?”眼珠流转间,想到了酒店的名字,她勾起嘴角,摇头说到:“佳佳姐为了让你住的舒服一点,竟然把君悦开到了横店,我就没见过这么宠弟弟的姐姐。”君悦所有酒店的顶楼一直从未公开租售过,一直都是沈家人落脚的地方。
“她才不是为了我,她是为了赚钱。”提起家里的姐姐,沈最嘴里嫌弃,但眼里却是孺慕,“再说了,她最宠的不是我。”沈最俯下身子,拉近两人的距离,状似呢喃道,“是你。”
姜舒绿看着沈最灼亮的眼,以及那颗星点似的痣,心漏跳了一拍。她赶紧推走沈最的肩,让两人的距离回到安全地带。因为心律的失衡,姜舒绿不敢再看沈最:“你......”
姜舒绿的语言系统有些短路,“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胡说道:“小心我跟佳佳姐告状......”
姜舒绿说要打小报告的样子很是娇憨。
沈最看得面目柔和,脸上的笑意让整张脸就像灿烂的日光,光彩夺目,蛊惑人心。
就在沈最想像以前那样伸手去捏姜舒绿小脸的时候,一道声音插进来,打破了两人间难得的氛围:“沈哥好了没有,导演说要对戏......了......”
沈最和姜舒绿齐齐看向来人,姜舒绿才发现因为聊天,他们耽误了些时间:“衣服好了,你赶紧去吧!我要忙了!”说完,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孙梓滨觉得心里毛毛的:沈哥看向他的目光怎么有些......嫌弃和不耐烦?
沈最咬了会儿后槽牙才开口:“今天你别出现在我面前!”说完大步往外走去。
!!!
莫非我要失业了?!
孙梓滨追上沈最:“哥!别这样!我上有老,下虽然还没有小,但是也有女朋友......”
沈最站定,下巴微微扬起,斜睨着矮他半个头的孙梓滨,语气凉薄:“你女朋友怎么还没跟你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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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初,剧组开始拍摄“皇家狩猎”的戏份。在《乱红尘》的故事里,这场戏在大朝会之后,是唐诗诗和邓薇薇的高光时刻。她俩会在狩猎场上展现骑马射箭的飒爽英姿,而她们共同射下的那只鹰会让她俩产生了“英雄惜英雄”的互敬互惜之情。可惜家国有别,加上爱而不得,所以后期邓薇薇饰演的长公主会变得偏激、黑化。
这场戏分两个地方拍摄,横店郊外的马场只是拍大场面和人物近景,剩下的一些镜头得等到四川那边去拍。
看着虽然很简单,但因为是大场面、人物众多,孙启东导演光是讲戏、走戏就花了一整天。
次日,正式开拍时却发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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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马场很大,绿草如茵,林木繁茂。
剧组人员有条不紊地做着开拍前的准备工作。
青色的帏幔,庄重又内敛地装点着木头搭建的看台;两侧插着的黑色旌旗上,绣着金色的大盛国标志,时不时地就会在燥热的夏风中舞动身姿。
跟其他头顶烈日骑马拍戏的演员相比,沈最很是清闲——此刻他坐在看台的主位上,和方鼎正讨论着剧本。
《乱红尘》虽然说是沈最接的第一部电视剧,但也是沈最接的最轻松的一部戏了。因为对于古偶剧来说,打戏是必不可少的,可沈最在剧中一场打戏都没有。别人打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只需要娇娇弱弱地坐在一旁即可。
比如此刻,几大主演都上马了,就他一人舒舒服服地坐在看台上,如果不是剧情需要他扮演病弱,估计他能摇着扇子吃起桌上的干果来。
还没开拍,沈最和方鼎讨论完剧情之后,就开始搜寻姜舒绿的身影。
方鼎拿着个小风扇对着衣襟处吹,看到沈最的举动,扯了扯嘴角:“别找了,小姜老师在师姐那儿。你说你怂不怂?我给你助攻了多少次?可你俩怎么还在原地踏步?”
沈最漠视方鼎的碎碎念,向右侧看过去,果然看到了给唐诗诗束袖的姜舒绿。这几天宋澄澄请假了,姜舒绿就把唐诗诗的戏服管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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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诗姐,我好喜欢你这匹白马,我们可以换一换吗?”邓薇薇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匹来到唐诗诗面前,想跟唐诗诗换马。
“可以啊!我也更喜欢你这马的颜色。”唐诗诗挺喜欢那匹枣红色的马的,一听邓薇薇要跟她换,她乐意之至,“孙导演可以吗?”
孙启东看了看两人的衣着:邓薇薇一袭大红色劲装,梳高的发髻上插着一支凤簪,浓烈张扬和清冽冷静搭在一起,清新悦目。邓薇薇跟白色的那匹马确实更配!
而唐诗诗呢,这时候她扮演的元音还只是个将军,为了避让邓薇薇饰演的长公主,穿了一身黑衣,黑色跟枣红色搭在一起,大气又高贵。
孙启东点点头,同意了两人的换马提议。
场记一声令下,演员们各就各位,准备开拍。
唐诗诗上马后,却发现枣红马有些焦躁不安,四只蹄子不停走动,鼻孔里也不断喷着粗气。
姜舒绿把唐诗诗因为上马而扯乱的衣服牵扯平整,然后看了眼枣红马动来动去的蹄子,仰头跟唐诗诗建议道:“糖糖,你要不要换一匹马?”
得益于刘铃铛这个活宝加真爱粉,最近姜舒绿和唐诗诗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三人经常一块儿吃饭,组成了新的饭搭子。唐诗诗就让姜舒绿喊她的小名,显得亲近。
“小姜老师这什么意思?”一旁的邓薇薇在马背上听到了这话,语气森然,“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诗诗姐不成?”
唐诗诗笑容不减:“薇薇,注意一下,有工作人员在拍花絮。”
邓薇薇一听,立刻噤声,耸起脸上的苹果肌,假笑着。
唐诗诗俯下身,疑惑地问姜舒绿:“怎么了?”
“这马......有些躁动。”
姜舒绿话音刚落,枣红马就像个圆规似的自绕了个圈,姜舒绿后退好几步,接着枣红马嘶吼一声,宛如脱缰的野马飞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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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尘》为了力求真实,凡是需要上马的演员,早半年前就开始找老师学骑马了。
但是当大家看着突然跑出去的枣红马,和马背上惊叫连连、好像要被马甩出去的唐诗诗时,还是有些被吓到了。
大惊失色的执行导演大喊一声:“快救人!马场的人呢?!”
看着枣红马绕着马场发狂奔跑,会骑马的几个演员都不敢去。
马场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执行导演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邓薇薇看着远处的唐诗诗,脸色惨白若纸,心里既害怕又内疚,她这是什么乌鸦嘴!
邓薇薇心乱如麻,耳边好像传来了一句:“你下来。”
接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一个用力,她竟然被人拽!下!了!马!
“胡导,接着!”
然后她像块轻飘飘的抹布一样,被扔进了神色着急的执行导演的怀里。
是的,是被扔进去的!
她堂堂一个新晋二线的女明星,被粉丝和公司捧着的二线女明星,竟然被人拽下了马,扔了!
拽下......扔了......
等大家听见看台上的一声怒斥“姜舒绿——!”时,才意识到骑马出去救人的,是服装组的小姜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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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分为内场和外场,内场被围成一个圆。外场是一片人工开辟的草地和密林,两者之间用木质围栏隔开。
“吁——!”
唐诗诗知道怎么停马,但是此时此刻,无论她怎么控制身体和缰绳都没有用,枣红马根本不听她指令。此刻,枣红马好像不愿绕着内场跑圈了,它跑向出口,跑向外场。
唐诗诗心里慌得不行,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一个长身如玉的青年身影。
“吁——停下!我还不想死呢!吁——停下!停下!”
“糖糖!你别急!你急它也急......”
唐诗诗看到疾驰而来的姜舒绿:“你怎么来了?你别靠我那么近,危险!”
烈阳下,一红一白两匹马齐头并进,马项上的鬃毛在燥热的风中舞成镰刀状。风吹起唐诗诗的衣摆,鼓起姜舒绿天蓝色的防晒衣。
姜舒绿:“马最通人性,你平复心情,去感受它的节奏......再慢慢收缰绳......”
唐诗诗试图缓和心中的害怕与焦虑:“吁——”
枣红马没那么狂躁了,速度也稍缓。
这时,头戴牛仔帽的马工骑马追了上来。枣红马察觉到左右两边的同伴,以为是来陪它玩的,好不容易慢下去的速度又提了上来,它欢腾地撒着欢儿。
马工看着前方的木栏和丰茂的草地,以及远处的密林,心中判断着风险:“我们越栏出去,越过栏后,你脚离开马镫,手松开缰绳,到时候你往我这边倒,我会接住你!”
唐诗诗不明所以:“什么?!”
唐诗诗大概知道马工想干什么了,既然马停不下来,那也就意味着有风险,马工既然让人跳马,那就说明再不跳,风险会更大。
为了以防万一,姜舒绿也跟了上去。
一匹一匹的马越栏而去。
马工双脚离开马镫:“......松缰绳!快!”
心慌意乱的唐诗诗却紧紧拉住了缰绳,下一秒,枣红马高高扬起前蹄,唐诗诗重心不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但是人却没有摔向马工那侧,姜舒绿本能的松开缰绳,扑向唐诗诗。两人在草地上滚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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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最见唐诗诗骑马出去的时候,以为开拍了,但是听见执行导演的吼声,他才知道出事了。
自有人会去救人,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见姜舒绿扒拉下一个什么薇的女演员,自己上马追唐诗诗去了。
姜舒绿飞驰而去的那一刻,原本一派悠闲轻松的沈最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眼里冒着火地怒吼出声:“姜舒绿!”
沈最很生气,气她为什么要强出头,当马场的人都死了吗?她忘了初中学骑马从马上摔下来的事情了吗?
沈最一边在心里大骂姜舒绿,一边跑下看台。
剧组并没有闲置的马匹,都是有多少人就安排多少匹马。
沈最一路疾跑,把一匹最强壮的马从一个男群演那里抢了过来。平时看着斯文有礼的他,这回却顾不得那么多,只见他动作粗鲁地将人拽下马,左脚踩上马镫,修长的右腿一跨,接着马鞭用力一甩——“噼啪——”声落下,吃痛的马嘶吼一声,迅如闪电般跑了出去。
快追到人的沈最稍稍放下心来,但是下一刻他见到了什么?姜舒绿竟然抱住了摔下马的唐诗诗!两个女孩子在碧草如茵的草地上滚成了麻花——他的心就像被人揉捏揪紧了,令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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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伤着?!”
沈最一把抓起趴在姜舒绿身上的唐诗诗,唐诗诗以为沈最是问她,她刚说个“没”字,就见沈最看都没有看她——呵!问的不是她!
神情紧张的沈最扶起姜舒绿,一双眼睛上下扫射着,宽大的双手扶着姜舒绿的脸仔细端详,然后细细地摸着姜舒绿的双手双脚。
“胳膊没事吧?”
“膝盖呢?脚腕呢?”
那急切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在检查摔到地上的宝物有没有嗑着哪里、碰到哪里。
姜舒绿眨眨眼,拨开沈最的双手:“我没事,你快看看糖糖有没有事?”姜舒绿有点不自在,还有点尴尬和羞窘,也不知道沈最怎么回事,当着女朋友的面这么关心她干嘛!
确定姜舒绿全须全尾没有摔伤,沈最提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才吐了出来,他这才看向唐诗诗:“师姐没事吧?”
总算想起她了!唐诗诗本想打趣几句沈最,但是看到他不耐的神情,刚到嘴里的话就又被她咽了回去:“没事没事,姜姜你真的没事吗?”
姜舒绿摇了摇头。
“两位没事吧?”马工刚刚没想到唐诗诗没倒向他这边,他也没来得及拉住缰绳,被马带出了一段距离,这才赶了过来。
马工把坐在地上的唐诗诗扶起来:“幸好场外的草地松软,这要是到了密林,估计会摔得很惨......走!回去让马场的医生看看。”
唐诗诗:“你们这儿还配有医生?”
“呃......兽医也是医生......”
“......”
一旁的沈最听了,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他把姜舒绿从地上拉起来,握着她的肩头转,转完左肩转右肩:“再动一动,有没有哪里伤着?”
姜舒绿抻抻胳膊踢踢腿:“没,我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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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兽医室内,年轻的兽医给两个女孩检查身体。
唐诗诗除了屁股被颠得有点儿酸意外,啥事也没有。
姜舒绿也没什么事,除了头顶起了个小包——估计是落地的时候被草地上的小石头嗑着了。
唐诗诗先离开去换弄脏的戏服了。
兽医和马工去看牵回来的枣红马。
空无一人的室内,沈最给姜舒绿头顶上的小包涂药。
两人都没说话,安静的气氛让姜舒绿莫名有些不安,她挪了挪屁股,紧接着头顶上就响起了沈最的话:“别动。”
沈最这两个字,说的没有喜怒哀乐,但是越是这样,就代表着他越生气。
姜舒绿不敢动了,同时心里泛起了委屈,见四下无人,说话也不再委婉含蓄、藏着掖着了:
“又不是我让你留下来给我擦药的,你不情愿就不要留下来啊!再说了,我救了你女朋友,你给我擦点药怎么了?你要是实在惦记你女朋友,那你就去找她啊!”
......
安静,或者可以说是死寂。
察觉不到头顶上的任何动作,姜舒绿慢慢地扬起头,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双讳莫如深的眼里。
“你说......什么?”沈最眉眼微眯,脑子飞速运转,将姜舒绿近期对唐诗诗的关注,和对他突然其来的疏离串联起来,沈最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眼角下弯,眼睛骤亮,“你以为唐诗诗是我女朋友?”
姜舒绿不再看他:“我知道她是你女朋友,你不用再强调了。”
沈最扔掉手中的棉签,慢条斯理地把消肿药水放在兽医的办公桌上,然后慢吞吞地弯下腰,与姜舒绿平视,心中有些期待、有些兴奋:“你从哪儿看出来她是我女朋友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铃铛也跟我说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我都亲眼看见了,你对谁都冷淡,但是对她却很温柔......”姜舒绿说得有些烦躁,把脸侧向一边,不想看沈最。
“我怎么对她温柔了?”沈最轻笑出声,把姜舒绿的脸掰回来,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说说看。”沈最故意低了一分下巴,让眉下的那颗痣正对着姜舒绿。
“就......你对别人都爱答不理的,但是对她却很......和颜悦色、有问必答、事事回应......”
沈最抬眼,目光灼灼如桃花:“她只是我师姐。”
?
“她不是我女朋友。”
??
“我们没有关系。”
??!
“我是单身。”
!!!
姜舒绿脑子懵懵的,但是心里却像灌满了蜜糖。她轻轻地咬着下唇,上唇紧贴在上门牙上;一双杏眼睁得大而圆,亮如星芒,然后卧蚕鼓起,有高兴从眼睛里溜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