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晚,它仅比去年的要晚了一年。
又是一轮春天,它仅比往年的要多了些许寒意......
天气并不算好,墨兰也没有出门的打算。
她只是搜罗了各式网站,浏览各式的影片,打发寂寥的时间。
她只是冷落着寒灯黄纸,既没有守望新兴的东风,也没有等候欣然的春雨......
直到这天,墨兰碰上了一个奇怪的网站。
如果她想要在上面观看流畅的高清视频,她就得绑定一部分个人的信息。
虽然在生活中墨兰已经越发的谨慎小心了,但是为了获得优质的资源,她还是心存了几分侥幸,斗胆把信息填了个大概......
大致重温了几部与恋爱相关的电影,墨兰随即便保存了登录信息,收藏起网页,平复心情。
忽然间,她难得地想起了楼顶上的阳台——那个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过的地方。
自从与曾茂分别以后,墨兰已经没有多少勇气上到那里去了。
也不知那里,曾经的风是否依旧在吹着。
......
缓慢迈步,拾级而上,墨兰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一点点袭来,动作悄然间就变得越来越快。
似乎自从迈出了向上走的第一步,她就没有什么停下的道理了......
毕竟春天才刚刚显出苗头,阳光还是微弱的,风儿还是微凉的,夹杂着几分难平的心意。
灰尘推推搡搡地在地面上、杂物上堆积很高。
风儿一惊,窗户一颤,它们便涌动在了微光之下,慌慌张张的。
墨兰掏出纸巾捂着口鼻,然后打开了阳台上那道熟悉的门。
随即,一团团光与尘的混合物便上下浮动、四散而落,难免让她有些生嫌。
于是,简单瞥了两眼苍白的太阳,抚了几下乏力的微风。
墨兰只稍微停留了一小会儿,就失望地转身离开了......
而回到二楼的卧室后,墨兰忽然发现好久没收到消息的微信上来了信息。
她有些迫不及待,迅速地就点开了微信,并猜想着会是谁的信息。
出乎她意料的,发消息的竟是她高中时期的好朋友。
对方并未多说什么废话,只是略显急促地询问墨兰是否被盗了qq号。
看到以上的消息,墨兰顿时惊讶不已,同时升起了一丝的疑惑。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被盗号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尝试了下登录qq。
可当她的登录进行到一半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密码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更改了。
一股子激流霎时窜进了她的脑海,让她惊慌失措。
一股子惊恐瞬间席卷了她的心神,让她汗流浃背。
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墨兰的账号确实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盗了。
她只能心急如焚地尝试起一切方法,尽量登上账号。
好不容易才登上了两次账号,她就赶紧查看被盗号后的消息记录。
然后立即给朋友们发出信息,以求朋友们不要上当受骗。
然而,就在墨兰发出信息的不久后,她再次被挤下了自己的账户。
担忧不已,冷汗直冒,墨兰忽然察觉自己仅仅登回账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于是,她果断地选择举报并尝试冻结起自己的账户。
只不过,她冻结账户的举动似乎并没有得到很及时的处理。
于是,在难以冷静思考的情况下,墨兰只能寄希望于通过密保问题取得密码权限。
可是,当她尝试回答自己曾经设置的密保问题时,空气渐渐地就凝固了。
因为,她所面对的最后一个密保问题为“你的梦想是什么?”
而墨兰连续尝试了好几个过去萌生过的“长期目标”,都没有一个可以解锁成功。
顷刻间,她有些呆愣住了,有些恍然大悟。
她丢的不只是qq账户,或许还有她最初的梦想。
......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略显麻木的墨兰总算是夺回了自己的账号。
可遗憾的是,她还是晚了一步,她有两个朋友已经被骗子骗了。
虽然被骗的金额并不大,但里面都包含了朋友们对她的信任和情谊。
墨兰尽可能地尝试去补偿这些朋友,可他们都念及墨兰的好,不愿追究墨兰的过错,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起墨兰。
于是,墨兰终于还是惭愧地哭泣起来,深深地吸取了这一次的教训:
上网时,一定要谨慎点击“记住我”,互联网的记忆可不比某些爱里的誓言......
趴倒在床上,把头深深扎进枕头里,墨兰试图舒缓一下心情。
可她突然想起,自己应该给账户再加上一点安全措施。
于是,她便又拿起了刚开始冷却的手机。
而出乎她意料的,手机上多出了许多的信息,其中的大多数都来自她过去朋友。
被生活狠狠打了一拳之后,墨兰有幸拿到了一颗糖果:
她和在过去的朋友,相隔许久再次有了联系!
从被盗号开始,墨兰和这些朋友你来我往地聊到了过去,聊向了未来。
而且,不论他们是墨兰结交于小学的还是中学的朋友,基本都属于墨兰的同志,彼此谈话很投机。
不过,墨兰所认为的同志,不与政治相关,也无任何贬低意味。
对她来说,志同道合的朋友算是同志,相互督促的同学算是同志,相互理解的同性也算是同志。
他们都不止是墨兰的朋友,不只是墨兰的伞......
而就是这些同志中的一员,一个算是墨兰发小的人——唐进,他也在墨兰被盗号后和墨兰取得了联系。
在此之后,经过短暂时间的闲聊,唐进突然想起来了某些事情,给墨兰发送了些小学时期老师拍的照片。
看到了模糊而显得幼稚的照片,墨兰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开始仔细端详起相片里的稚嫩面孔,然后紧接着就陷入了无限的沉默。
相片几经转存,变得越发的模糊了。
但是,里面儿时墨兰那熠熠生辉的眼睛,却穿越了时空,刺痛了如今的墨兰。
盯着照片和聊天框,墨兰沉默良久,油然而生一种安慰感:
她曾一度觉得与自己同行的人很少,自己万般孤独。
但其实不然。
而且,她的路也并没有走反或走偏,只是大家前进的速度都不一致,好友们难得相见。
当她慢下来一些后,她会看见许多的人走过她身边。
当她快起来一些后,她会追赶上许多熟人的背影。
墨兰常常在人生的路上感到孤单,但又不完全孤单,也正是因为她身边曾走过这些人。
这些人都随身携带了一封信,封存了一部分的记忆,走进了一座关于墨兰的博物馆,仅供她一人参观......
再往后,墨兰和唐进又聊了许多过去的人、过去的事。
聊得异常开心,但也莫名有些疲倦。
于是,墨兰突然就想要出门去买些酒。
她想让灵魂失重,让身体与灵魂都自由,让心神上的疲倦可以被风卷走......
说走就走,墨兰一边回复着朋友们的消息,一边走出家门,走向了镇里新开的超市。
乡镇里的超市基本都不算大,商品种类并不很多。
但墨兰已经比较满意了,只因她还能够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喝的酒。
直奔饮品区,目标很明确,墨兰不一会儿就拿上了酒走到收银台边。
缓缓抬起头,她忽然发现正在给自己结账的收银员似乎和自己年龄相仿。
他只比墨兰高大半个脑袋,身体看起来稍微有些纤瘦,戴着严实的口罩,却隐隐透露出一种墨兰异常熟悉的气质。
刚进入超市时,墨兰还在看手机回消息,没来得及注意。
此时,她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开来,注意到了这一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于是,墨兰好奇地看向了收银员的眼睛。
而收银员也敏锐地察觉了墨兰的视线,下意识地避免与她对视。
不过,他的闪避似乎有些犹豫了,墨兰有一瞬间和他的视线产生了重合。
也就是在这重合的瞬间,墨兰的意识似乎就被一击贯穿了。
因为,她曾经无数次从一样的眼眸里,见到过只有自己的身形!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月,她终于又和朝思暮想的人不期而遇!
曾茂在对视的瞬间也知道他大抵是躲不过这次重逢了。
便鼓起勇气,摘下口罩,微笑着向墨兰说到:“好久不见了,墨兰,还记得我吗?”
“一眼万年的人,我怎会忘记?”墨兰内心低语着,在表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冷静。
微笑着回复曾茂道:“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曾茂轻轻摇了摇头,如实地回复道:“还好,不算是很顺利,但几乎每天我都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还隐秘地在手机上发出了一段信息......
墨兰似乎有许多的事情想要和曾茂分享,也有许多的问题想要询问曾茂。
可一时间碍于种种过往,情绪堵在了她的心间,言语卡在了她的嘴边。
她最终只是异常艰辛地挤出了一句话。
“其实我如今还感到有些抱歉,因为当初你送给我的那条项链,我不小心给弄丢了。”
说完这句话后,墨兰捏紧玉手,微微低头,脚指头忽然就不安分起来。
曾茂显然也有些没料想到墨兰会突然间提起这个,心头顿时一颤。
他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没事,失去的就让它逝去吧。我相信,未来总有人会送你一条新的。”
听罢这番回答,墨兰浑身如坠深渊,把头埋得更低了,让一缕缕青丝都遮住了脸颊。
然后,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她才鼓起了最后的勇气说道:“可以和我聊聊,后来发生在你身边的事吗?”
曾茂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别抱太多的期待,大多数都只能算作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就在墨兰将要继续话题时,曾茂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墨兰。
“喂,老婆呀!咋了?”
“......”
“好好好,今天我做完兼职就早点去找你,你乖乖地在老地方等我吧。”
“......”
本应只是简单的日常对话,突然便化作了狂风骤雨。
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墨兰,令她近乎破碎了一地。
墨兰真的好羡慕、好嫉妒这电话那头的女孩。
她真的好不甘、好痛苦,被眼前的幸福语录压弯了胸膛......
强行振作起精神,墨兰再看了一眼曾茂,顿时觉得他的陌生感急剧增加。
陡然间,墨兰便有些清醒了,眼前人不再是自己的心上人,那人早已死去,死在自己回忆里,死在了那年的夏天.......
曾茂打着电话,披着幸福的外套,内心虽然不忍,却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两袖清风,我怎敢误佳人!大世浩渺,你又怎能止步伐!”
只不过,瞥见墨兰那瞬间就黯淡下去了的眼神,他还是有些心软,旋即掐断了电话
又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墨兰勉强微笑着说道:“看样子,你的日子过得还挺有声有色的嘛。”
曾茂也挤出一抹微笑回应:“还好,不算很精彩,但总有个人一直在担当我活着的理由。”
听到这里,墨兰越发心冷了。
只是简单回复到:“有盼头就好,这样活着挺精彩的。”
然后作出略显遗憾的表情说道:“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等着我处理,我们暂时就先说再见吧,以后再慢慢聊。”
曾茂随即也表露出淡淡的遗憾,回答道:“那好吧,暂时先说再见,有机会我们再一起聊聊。”
......
拾起自己的碎片,墨兰提着沉重无比的两瓶酒,转身走出了超市。
而当她刚走到超市的门口时,曾茂的声音又忽然传了出来。
“我以前送你的那个艾菲尔铁塔项链真的很粗糙,如果有机会,你亲自去巴黎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墨兰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朝身后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随后,晴朗的天空下,墨兰的脚步前,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墨兰撒谎了,家里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她只是想要在眼泪滚烫前离开......
就在墨兰离开后的不久,曾茂重新戴上了口罩。
他把眼角的泪光抹除,拿起了手机发出一条条信息。
“好兄弟,谢谢你和你女朋友帮我打了圆场。”
“回头,我再和你们谈谈如今的她,依旧在我心头的她。”
......
回到家中后,墨兰草草解决了晚餐便把自己关进房间。
直到凌晨四点钟,海棠花已眠,她也感受不到困倦,只是呆呆地望向灰暗。
不过,似乎除了微弱的月光,她什么也望不见。
她大概只是盯着残破的灵魂,反复剖析着自己,反复品悟着生活。
她的人生呀,很像一本书,基本上每日都翻看了一页。
时常,黄昏为它画上每天章节的句号。
偶尔,深夜睡梦成为它右下角的页码。
极罕见地,美轮美奂的剧情与场景,让墨兰留恋得无法翻篇......
掺着夜色的两瓶酒,对墨兰来说度数有点高,但她竟出奇地全部喝光了。
这导致她一倒头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似乎家里人也看出了她的痛苦,并没有打碎她的梦境,只是给她留了每一顿的饭菜。
不过,墨兰并没有什么胃口,她只是拖着酸软的身体,晕乎的脑袋,再次走上了楼顶的阳台。
来到阳台上,她见到远处新建的水泥厂已经开始慢慢停工。
或许,夜色不一会儿就将笼罩世界。
或许,世界慢慢地又要属于墨兰一个人了......
风儿渐渐躁动起来,墨兰的心绪也随着渐渐躁动:
有缘无分、求而不得,我们就如同彼岸花的花叶,真是世间极苦的规律。
我总以为时间是解药,会抹平我们心头的伤疤。
但它却是麻药,短暂麻木我们情感的同时,伤口深而未愈。
我总以为未来是属于与我的,我可以一手创造。
但其实过去才是,不过过去又不完全属于我,它属于我们。
我总觉得,我们会在下个路口再次相见,我们和路边的树都会牵手在下一个春天。
可即使缘分的风刮得很猛烈,也绕过了路边的那些树,绕过了我们的灵魂。
它摇了摇头走过我们的身边,遗落了几片枯黄的叹息,便裹挟着一些凉意,吹向下一个故事的开局。
......
指尖轻轻敲击着不锈钢栏杆,墨兰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便屹立在风中闭上双眼。
在消耗了大把的时光后,她最终在一瞬间成长,在一瞬间释怀。
不被爱,只是不大走运,而不会爱,是一种特殊的不幸。
不幸且不大走运的墨兰,在人群里显得有些残缺。
但她依旧坚持行走在自己的旅途中,她依旧一个人踽踽独行......
耳畔寂寥的风又刮起了,回忆在风声里催促。
墨兰收拾收拾好行囊,便抬起头再次出发。
......
许久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墨兰和曾茂在同一辆公交车上不期而遇。
墨兰在前,曾茂在后,与多年前教室里的位置正好相反,气氛却异常尴尬。
墨兰的身边没有坐人,美眸微凝,不知所想。
曾茂的身边倒是坐了一个容貌精致的陌生女孩,不过他不大愿意搭理。
他只是心里思绪万千:“你的身旁会是我可以坐的位置吗?”
“不,或许你的身边已经有人了,那个矮到我没望见的,却比我更加高大的人。”
赶赴下一个刑场。
“请你挺起胸膛好吗?我想一窥你精致的侧颜,遥想我们的当年。”
“不过,也不知是你未挺起胸膛,还是我弯下了脊梁。”
“此时我好像感觉到了我们的专属气息。”
“无论身边有没有人,我们都散发出清冷的辉光。”
“你看见了沿途承包婚礼,葬礼的店了吗?”
“我还想带你去穿婚纱,我还想陪你葬在天涯。”
“可我不能够自私。”
“你是自然的瑰宝,我只能远观。”
“你美得不可方物,但是却极易破碎。”
“在你最惊艳的时光里,你消散在了我的视线。”
“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情形,组织过无数种可聊的话题。”
“但晚霞劫掠了天边,微风搅散了流年。”
“我们近在眼前,我们相顾无言......”
......
我是一部分的她们,她们是我的一部分,我回忆着他们,他们记忆着我。
我是一个爱笑的人,但开心与幸福也不算是近义词,我不算幸福。
我很少写出标准的答案,因为我有专属的哈姆雷特,自创的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