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诗茵。”
“我不是他,但如果是我,我会放下成为人生主角的贪念!主角通常都很痛苦,不是吗?”
冷汐笑了一笑。
“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说法。”
“主角思维,让人觉得这一生必须有所成就或一鸣惊人或造福苍生,我不怎么认为。我是说真的,做个配角不好吗?主角才是众矢之的!如果我是这个男子,我会和我的妻儿平凡的度过一生,不会去参加什么比赛。要是知道要断我一只手臂,我就放弃,哈哈哈。就没有了后面这么多要放弃了的。”
“你说的好像很有智慧。”
“有时候不是命运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命运,也许换一个人就没有断臂的考验!说到底还是他念头不通达呀!”
“哈哈哈。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作为一个暗卫,却唯独对你没有起过杀心!”
“我一开始以为是你救了我。现在才知道,是诗茵你本身,你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那时,诗茵的伤未痊愈,杨漓虽奉命将诗茵培养成暗卫,心中却有了别的打算,只将其交到非心腹的手下中,任其自生自灭。诗茵被抓小鸡一样扔到了人堆里,那个人走之前,道:“手下别留情,最好死了一了百了。”
诗茵一直缩在墙角,伤口被她用破布包住却还在向外滋血,她看起来闭上了眼睛在休息,可稍有动静便睁开了警惕地盯着四周,像是受了伤的野兽。这个屋子狭小、人成堆挤在那,汗酸臭味裹着血腥味。汗水开始渗透了她的后背,伤口上了盐一般得疼。
谁又能相信诗茵此时遭受的所有痛苦,只因为她救了一个人!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却不知道,还有这种报答的方式!
没有能力的人,怎么敢轻易渡人!
当日她坠马昏迷,醒来就在这地方,她不清楚瑜末的死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活多久。
突然,一个比诗茵年幼些的孩子道:“快睡,明天他们要拉我们去练习行墙术,到时候放野狗,跑不过就得被野狗活活咬死。”又道:“那些狗被饿久了什么都吃。”
诗茵眉头紧锁,喉咙干扯出几个字:“什么。”那是她不信什么人,谁都不信。
男孩道:“我不想你死。”又道:“你放心,我是好人。我不会让那些坏人伤害你。”
诗茵知道但凭借自己一人无法苟活,听这个孩子把这个世界的人只分为好人和坏人,在这个把人当牲口的地方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保有纯粹。
几日后,突然,一个开门声,屋子里几个人被带了出去,门砰的又关上了。
“又被带走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别傻了,他们几个饿了两天,现在被带走就只能是喂了狗了。”
那个男孩听了这些,似乎疯了,拼命想出去把那其中一个被带走的人拉回来。
“这……怎么会这样。”
“这几个早就没用了,饿他个两天,不过是去送死。”
“哥,哥,那是我哥……放开我,我要去救他,换我去,让我去替他死。”人群中有几个年长的拉着他,死死扣住他,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哭出声。道:“孩子,别犯傻。”
“你出去只是送死。”
“忍,忍到你长大了……替你哥报仇!杀了这些个畜生!”
诗茵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孩子刚死了哥哥,刚被拉出去的人中有他的哥哥。她觉得他的哥哥一定十分疼爱他,在这样性命不保的恶劣环境下让他活着并且保有对人的纯真活着。然而这种保护最终会害了他!夜里,这个男孩一言不发,像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保留的天真,像极了曾经的诗茵。一夜失去所有至亲的诗茵。
彼时,山的上空风云剧变,雨水夹杂着污秽的血色,浓浓浊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恐惧、疲于求生的司马暗卫,只留下那个单薄的身影。她的平静让人不禁心疼。无数次的无助与孤独,年幼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满山遍野皆是尸体,有一些恰恰覆盖在诗茵的身上。腐臭尸体的味道,远远就令人作呕,这一堆腐肉还在肆意滋长。她在这个把人训练成野兽的地方活了下来。
“不愧是少爷看中的人,够狠毒,够狡猾。”
“这个孩子为了活下去连腐肉都吞咽得下去,我刚从山上把他捡起了的时候,他的眼神我看了都害怕,和恶狼的眼神有点像,绝无人性可言。”
“这样的人做暗卫绝对是好苗子,只是,少爷若知道你用这种法子训练他,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是少爷亲自嘱托过的。”
“呵,你这就慌了,少爷身侧从不留无用之人。”
“他若是无能,第一关死了倒也好,省得留在这乱世活地狱,受这罪。”
“暗卫是什么,刀口上舔血的活,拿命换的锦衣玉食。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他救了少爷的命,少爷却没有就此送他回家,而是把他送到了咱们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人间炼狱!他若这一关都过不了,早晚会被跟险恶的恶鬼吞噬,到时候死相比这惨上不知百倍千倍。我这好歹给他个痛快的死法,若有一日被敌人捉了,他们折磨人的法子可恐怖千百倍!”
“你说的对,是我妇人之仁了,少爷若真有心,他早该回家了。”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没这点手段怎么才配得上这些的爷。”
“不是心狠手辣的主,怎能活到今天。”
冷汐的离开对诗茵来说是一次残酷的打击。击垮了她对人性的信任。在山洞的地方相识,依赖彼此,渐渐视对方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而这个人转托把她送到了如此深渊一般的地方,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被抓来作暗卫,是因为冷汐!
在诗茵最痛苦的时候,她的记忆依稀停留在山洞里美好的日子,一次又是一次在深夜夜里问自己:“你恨这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