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和尚,当真是好强的内力!本公子且问你,你与这小楼的楼主是何关系?”
马背上那锦衣少年面对李莲蓬的注视,昂了昂下巴,先是大大方方承认了李莲蓬的武功,随后又问起他的来历和李莲花的关系。
李莲蓬依旧是一副笑呵呵,人畜无害的模样,
“小僧昨日与诸位施主身后的李莲花李公子一见如故,遂应了邀请,到这莲花楼中长住,若非要用一词来形容小僧和李公子的关系,那便用好友吧。”
“好友?”
锦衣少年眨了眨眼睛,
“一个病殃殃的书生,和一个蓄着短发不穿僧衣的和尚是好友?”
“你们两个人绝对有古怪!”
锦衣少年断定道。
众人身后的李莲花,悄悄翻了个白眼。
心中烦闷不已,这假和尚真是如同黏人的芽糖一般,甩都甩不掉。
更烦的是,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富家少爷,他在这林里连人带楼藏的好好的,突然就被这路过的锦衣少年找上门来,说是要用一千两银子来买下他这木楼。
自己已经说了不卖,那少年却是不说话了,翻身上马,让三个看着气势汹汹,浑身却毫无杀意的随从上来磨人。
李莲花想了一晚上,已经不打算借助外力寻找师兄单孤刀不知所踪的遗体了。
这六年来,他已经集齐了不少线索,仔细想来,恐怕距离找到师兄的尸身也已经不远了,不打算在节外生枝。
因此才趁着那来路不明的假和尚去河里洗漱的功夫,带着莲花楼跑路,一路兜兜转,躲到了这里来。
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强装强装嚣张跋扈,盛气临人,实则眼底清澈中带着一丝愚蠢,并无半点恶意,反倒好奇心很浓,疑似刚刚从家里跑出来没多久的浓眉大眼少年人,带着并不凶恶的仆从缠上了他。
而后,祸不单行,那假和尚也在他准备出手撒迷药溜之大吉时,也找了上来。
李莲花念及如此,不由以手扶额,蹲下身来,低头小声叹气。
他就想找到师兄单孤刀遗体,葬到师父坟墓边上之后,找个安静地方等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他李相夷是不是以前太过顺遂了?以至于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专门在他惨遭背叛,时日无多之际,又派了一个假和尚一个假恶少前来惩罚他?
真真是倒了大霉了。
“要不,这位小施主,你先下马?施主这匹马儿一看就不凡,不过它好像病了,马腿一直抖动不停。”
闻言,那锦衣少年立即低头看去,察觉到他从家里偷来的宝贝马儿,果真如那和尚所言,四条马腿自方才以来一直抖动个不停,显然是被方才那和尚的内劲震伤了肺腑。
连忙灵巧的跳下马背,转身吩咐道:
“张三,你和李四去把我的风神驹牵去前边的镇上找郎中看一看,要不要紧,王五,你留下来陪我。”
“这……”
“公子,这不妥!江湖险恶……”
锦衣少年皱眉,大声喝道:
“还不快去?!本少爷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见被点名的两名护卫依旧低头,站着不动,无声抗命,少年顿时气极,抬起腿,一脚朝着其中一人踹去,
“还保护我,就你们那三脚猫功夫,三个人绑在一起都打不过我,还保护我呢!我看我保护你们还差不多!”
“赶快去,耽误了马儿的伤情,小心家法伺候!”
“噗通”、“噗通”!
被点了名的两名汉子突然跪倒。
其中一人哭道:“公子啊,我等真的不能让你脱离视线啊,哪怕我等武艺粗浅,可至少能让公子你万一遇到危险时挡上片刻啊,这江湖,可不比家里啊公子……”
锦衣少年见状,气顿时消了大半——实际上他本就没有生气,这般忠心耿耿的护卫,他如何会生他们的气?
只是为了支走他们而已。
好不容易偷偷从山庄里流了出来,准备闯荡江湖大干一场,带一群五大三粗的护卫算怎么回事啊?
“罢了罢了。”
“本公子不逼你们就是了。来,凑近些,让你们看一物件。”
说着,挽起白绸金线的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一个腕带,
“你们以为本公子没有准备?本公子出门之前,早就准备好了,这物件可曾让你等放心?”
张三李四两名护卫在看到锦衣少年手腕上的东西之后,犹豫了一下。
有这东西护着少爷,那就不用愁了,要知道,这可是山庄里堂主亲自设计,丢在江湖中必遭疯抢的物件,有它在,想来少爷的安危无虞。
因为只此一物,便顶的上他们这些护卫数十人。
“那……”
张三还待犹豫,虽然如此,他还是不想离开少爷。
少爷虽是偷跑出来的,可跟着他一路行来,酒肉管饱,比待在山庄里强多了。
锦衣少年却已是真的不耐烦了,见两人仍然跪地不起,恼怒道:
“快走快走,再耽搁我结交江湖好友,本公子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是,是……少爷万事小心,等我二人把少爷的马儿治好了伤,就来找少爷。”张三连忙收起了小心思,慌忙称是,也不称呼锦衣少年为公子了。
说罢,两人起身,牵着受伤的马儿,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远处的官道上。
目睹这一幕的李莲花和李莲蓬,神色各异。
李莲蓬是记得电视剧情,听到‘山庄’这两个字,再加上看到了少年手腕上的那个一眼看上去就不凡,设计格外精巧的物件,顿时就知道眼前这锦衣少年是谁了。
而李莲花,则是因为师兄单孤刀的缘故,在他还是李相夷的时候,闯荡江湖去过不少地方,特别是享誉江湖的名门正派,他几乎都有上门拜访。
在看到少年手腕上的物件之后,顿时猜到了眼前这少年是何人了。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几年不见,变化竟如此之大!
他记得当初随着师兄单孤刀见这小子时,他还坐在木椅上,枯瘦无力,连一把桃木剑都拿不起来。
不曾想,这才几年过去,这小子就已经能够纵马江湖了!
李莲花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做他想。
如今,故人已逝。
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李相夷,还想这些做甚么,早点摆脱眼前这少年和远处那假和尚,回到清净的日子,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待两人身影远去之后,锦衣少年一改之前的纨绔模样,肩膀挺得笔直,双手抱拳,正了正衣襟,向着李莲花拱手笑道:
“在下多愁公子方多病,并无恶意,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莲花楼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