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儿女双全便是福

这是汪家难得的一次家庭聚会,一晃苏琴都已经60岁了。

平日里孩子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除了过年过节才能回来陪她和汪书友。有很多次做好了饭他们也会一个个打来电话用各种理由推脱,说回不来了。

苏琴非常想念他们小时候,一家子五口人围在一起吃饭的场景。那时候一个窝窝头掰成两半夹着油梭子,孩子们每次都抢的不可开交。即便那时候家里很穷,但是心都是连在一块的,苏琴不禁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一时间思绪被拉到了孩子们的小时候,晖刚是家里的老大,也是胆子最大的一个。个子不高,瘦瘦的。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鹰钩鼻,樱桃嘴。总是皱着眉,给人一种距离感。

因为总是和同学打架小时候可没少挨打,书友每次都让他趴在板凳上,用皮带抽他的后背,即便已经打出红印,也从不喊个疼字。周围的哥们都佩服他,称他为“刚哥”

每天放学他都会和那群哥们跑到水库游泳,河流深处有个水闸。之前有很多年轻人因此丧命。苏琴也再三嘱咐过晖刚千万不要翻墙去那个水库玩,只因水库位置很偏,附近也没有村民居住,生怕他发生危险不能及时获救。

可晖刚每次都会瞒着苏琴出去,偶尔放学回来晚了。苏琴问起,他就会拿老师当挡箭牌。说是因为老师上课压堂,每次都能搪塞过去,这个理由百试百灵。

他每天上学回家都会路过一个铁路,有一次和好哥们红甄在铁路上打闹,没有听到火车的鸣笛,险些丧命。火车飞速驶来的时候,是红甄推了他一把,这才捡下半条命。头磕到铁道上划出一个七八分的口子,缝了二三十针。

怕摔的太严重本能的用左手撑了一下地面,当时直接骨折。至今也没有完全恢复,偶尔捡东西或者吃饭的时候端碗,拿筷子,还是会手抖。苏琴为这事心疼的好几天吃不下饭,所谓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嘛。

晖强小时候倒是懂事不少,和晖刚性格正好相反。每天拿着课本苦读诗书,晖刚在胡同里称王称霸的时候,他的期末成绩已经考到了年级前十。有空的时候就帮着苏琴下地干活,抓螳螂,蜻蜓给晖燕玩。

晖燕嘛,当然是家里的老二啦,晖强的姐姐,长着不太精致的五官,是女人堆里最平平无奇的存在。带着粉色框架眼镜,最突出的还是那两颗突出的大门牙,她从不敢大笑,每次遇到有趣的事情或者不禁意的微笑她都会捂着嘴笑出声来。

因为小时候男生给她起过外号,都叫她“大龅牙”。她很不愿意听到这个称呼,所以以至于结婚以后,都不敢放开了笑。

她从小只敢欺负晖强,让他给自己背书包,洗衣服,给隔壁男生递小纸条。本是苏琴吩咐的喂猪,割玉米的活她也都留给他干。时不时的垫着脚冲他吹胡子瞪眼睛的使唤他干活,如果不服从她就跑到书友那里告状,书友还是很宠这个丫头的。

此时的晖燕正在院子里紧张的忙碌着,摆桌椅,每一桌抓上一大把糖,花生,瓜子。招呼着前来的宾客。一点不像小时候那样毛毛愣愣的躲在角落里偷懒。苏琴压箱底的盘子也都拿了出来。

一桌桌美味佳肴陆续上桌了,有香的流油的红烧肘子。“外焦里嫩,香嫩多汁”。排列整齐的四喜丸子,甜香多子的水煮大虾,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鲤鱼,裹满芝麻的麻团,金灿灿的拔丝地瓜,流油的烧鸡。

还有小孩子爱吃的六号肠,什锦罐头。老年人最爱的入口即化的红烧肉,肥腻腻的五花肉。足足有二十多个菜,东北的流水席,不凑够20个菜,就会被人说这家人抠门,不讲究。

还没等到菜上齐,大家就迫不及待的动筷子了。凉菜刚上,就被几筷子秒空,吃农村的流水席要眼疾手快,不抢根本吃不饱。不管是小孩老人,只要一上菜就嗖嗖往碗里夹,咔咔一顿抢,吃的那是一个囫囵吞枣,根本不知道具体啥味道。偶尔愣神的时候,有可能都看不出是什么菜。

主持人清清了嗓子,“喂”“喂”

“亲爱的父老乡亲们,亲戚朋友们,大家上午好,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您宝贵的时间来参加苏琴女士60大寿的庆典。

汪先生一家啊,那是儿女双全,四代同堂啊。家里的孩子都孝顺,现在各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在这里我代表家里的三个儿女祝苏琴女士寿比南山,福寿安康。“有请叔叔阿姨和他们的儿女们上台,有请。”

不一会小小的舞台站满了人,晖强瑾澜一家三口,晖刚贾欣一家三口,晖霞东旭一家四口,这真的是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啊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晖强,让他们每个人说一句祝福的话,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妈,祝您幸福快乐,长命百岁”

“妈,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妈,祝您寿辰快乐,富贵安康”

三个儿女都留下了激动的泪水,两个儿媳不知所措的接过话筒。

瑾澜义正严辞的说“妈,祝福您老人家,“满目青山夕阳照,愿您老晚年幸福快乐,健康长寿”

贾欣不服气的抢过话筒“妈,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在您辛劳了几十年的今天,我们做儿女的欢聚一堂,同享天伦之乐,祝您寿比天齐,并祝美好明天,您老以后就搬过来和我们住,也该好好享享福了”

“好好好”,苏琴笑的合不拢嘴。大儿子的媳妇贾欣身上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每次都能把苏琴哄的特别开心。

到孩子们了,晓雨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想当年自己说的祝福语驴唇不对马嘴,让大伙哄堂大笑。这一次一定要注意扳回一局,她可是在21世纪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的老油条,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晖刚的儿子天雨,在他们几个孩子中年龄最大。自信满满的接过话筒“亲爱的奶奶,我为您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祝您健康长寿,福寿绵长,笑口常开,益寿延年。”

在这个家里,苏琴最宠这个长孙,只见她宠溺的拍了拍天雨的肩膀,欣慰极了。“好,谢谢大孙子。”

晓雨顺势接过话筒,目不转睛的目视前方,“祝奶奶,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久安康。”这几个字说出口,不禁让瑾澜惊掉了下巴,这哪像一个七岁半的孩子说出口的话,她突然觉得女儿是不是神童,这么小就会说出如此复杂的句子。

苏琴大笑了一声。“谢谢孙女,说的真好。”虽然她嫌弃她是个女娃娃,但是看在晖强的面子上她是会给晓雨些许疼爱的。

晓雨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终于为自己扳回一局。想当年那句祝福语,真的没眼看。隐约的记得,好像是说了一句“祝爷爷奶奶生日快乐,福如山海,寿比南看。当时瑾澜在旁边小声说了好几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晓雨当时就是学不明白。

大家一起拍了全家福,这是晓雨人生中第一次和晖强的合影。她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放在了抽屉里面。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心里想着即便没有改变晖强的离开,以后也算是留了个念想。

人生几十年,终会老去。固然有很多的遗憾没办法改变。那些意难平的事,也终究会在某一刻欣然接受。无论何时,做一个让自己快乐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