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抢亲

大汉中平四年（187）六月，洛阳，宗正卿刘虞府。

临出门之前，刘和再次用意识在脑海中无声的询问：“老祖，真这么干？”

“竖子何故见疑？如今乱世尚未开启，汝若不这般作为又如何积攒名望？汝若没有名望又当如何提升治国理政及统兵御将之能？”

伴随着低沉威严的训斥声，一个人物虚像浮现在刘和的眼前。

但只见这个虚像穿戴着皇帝的冕服，身高至少有一米八，隆准而龙颜，美须髯。

看着眼前的虚像，刘和忍不住腹诽，刘邦老祖宗长得当真是一表人才，可人品却属实不咋滴，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说好了来去自由，结果却是单程票。

对，刘和就是被刘邦骗到汉末来的，他来自1800多年后。

“竖子！又见疑！”刘邦虚像斥道，“吾尝言来去两可，便来去两可，只要汝依着吾之所言行事，便定可以返回汝彼之界面。”

“这可是你说的。”刘和道。

“呱噪。”刘邦虚像不耐烦的说道，“吉时将至，汝速去，迟则不及。”

“得嘞，那我真去了。”刘和说着就跨步出大门。

大门外，刘府的百十来个豪奴悍仆早已经严阵以待。

刘虞虽然是宗室兼九卿，但是素来清廉自守，府上并未豢养太多奴仆。

然而自从刘和到来后却迅速改变了这一现状，现在刘府的奴仆数量已经吹猪脬般膨胀至一百余人，新募的奴仆大多是洛阳乡里的豪侠。

豪侠者，豪强任侠之人，其实就是流氓街溜子。

“家伙都带了？”刘和目光从百多个豪侠脸上扫过。

“回公子，都带齐了。”领头的一个豪奴大声回应，身后的百来个豪奴便齐刷刷的扬起手中的棍棒。

刘和当即一挥手大喝道：“走，去蔡宅！”

“去蔡宅！”百十个豪奴悍仆轰然回应。

刘府在靠近上东门的步广里，地处洛阳城的东北角。

而博士祭酒蔡邕宅邸在直里，地处洛阳城的西南角。

所以刘和一行百余人，几乎要斜着横穿整个洛阳城，尤其是中间还需要经过南宫与北宫之间的复道，当真是招摇至极。

满城贵胄几乎都看见了刘和的招摇过市。

但是愣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训斥制止。

没别的，就因为刘虞刘和父子圣眷正隆。

此时的洛阳其实并没有多大，走了差不多五里，便来到了直里莒门外。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几乎就是在刘和带着豪奴闯进直里莒门的同时，另外一支队伍也刚刚抵至蔡宅的大门外。

这支队伍的规模更加庞大些，有将近二百人。

当中最显眼的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匹骏马。

这匹骏马通体枣红色，肩高至少有一米五多，估计是山丹军马场驯养的骏马，据说在马市一匹骏马能卖十万钱。

好马！刘和暗暗喝了一声彩。

再把目光转向马背时，却哑然失笑。

刘和身后的百余豪奴更是轰堂大笑。

因为“骑”在马上的新郎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大公鸡。

看着这只“披红挂彩”跨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大公鸡，前来围观的乡里百姓也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

此时此刻，在蔡宅的内院却没有半分嫁女的喜庆之气。

看着穿上嫁衣的长女，蔡邕是一声接一声的长吁短叹。

蔡邕已经五十多岁了，长得儒雅斯文，一身的书卷气。

环佩声响，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垂髫少女绷着俏脸走进来。

陪在蔡邕身边的独子蔡袭便扭头问道：“小妹，迎亲队伍来了吗？”

“人没来。”少女气鼓鼓的撅着嘴道，“就只见来了一只大公鸡。”

听到这话，蔡邕父子的脸色顿时转黯，看来传言是真的，卫家仲子病得的确很重，那么卫家之所以要急着成亲，就是为了冲喜。

此等情形，琰儿刚嫁过去就有可能守寡。

少女又道：“阿翁，阿姐还是别嫁了吧。”

蔡袭也道：“父亲，此时取消婚礼尚来得及。”

蔡邕的目光忍不住转向身披大红嫁衣的长女。

蔡琰目光也同时看向父亲，一脸的悒郁寡欢。

蔡琰自然不愿嫁卫家仲子，因为那就是个痨病鬼。

见蔡邕有些犹豫，蔡袭又道：“父亲若畏人言语，亦可提出婚礼暂缓，待卫觎病体痊愈后再行大礼，而不能如今这般派只大公鸡前来亲迎。”

“如此行事妥否？”蔡邕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心。

蔡袭轻哼一声说：“卫家与我蔡家虽然缔有婚约，然而未及行三媒六礼即来亲迎，原本就于礼不合，如此我蔡家提出婚礼暂缓亦合乎情理，卫家虽系名门，当也无可指摘，毕竟他们本就居心不良。”

“善，就依汝言。”蔡邕终于点头。

然而话音才刚落，一个丫鬟便慌里慌张的闯进来。

“家主，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外面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蔡袭喝斥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是刘公子。”丫鬟喘息着说道，“刘公子带着家奴跟卫家的迎亲队伍打起来了，外面已经全乱套了。”

“哪个刘公子？”蔡袭皱眉问道。

“可是宗正卿府上的刘和刘公子？”

垂髫少女却笑得美目都变成了月牙。

“刘和？是他？”蔡袭一脸的错愕。

“正是。”丫鬟点头，“就是刘和公子。”

“贱人！”蔡邕却毫无征兆的返身指着蔡琰骂道，“可是汝唤来这纨绔子？蔡家出了汝这等女儿，门风丧尽矣。”

“父亲，女儿何至于此？”

蔡琰无故挨骂，顿时泫然欲泣。

“汝还敢狡辩。”蔡邕却越发的生气。

“前日在太学，吾便撞见汝与那纨绔子纠缠不清。”

“彼时是那登徒子纠缠女儿，女儿何曾假以辞色。”

“那纨绔子若未曾与汝有私，今日为何上门寻衅？”

蔡琰还想解释，蔡邕却根本不愿再听，对蔡袭说：“袭儿，速速召集府中健仆，与卫家人一并将这纨绔子及府上豪奴打出直里，嗣后婚礼照常进行。”

出了这种事情，蔡家再不愿嫁女也必须得嫁了。

不然蔡家就要沦为整个洛阳城的笑话。

“诺！”蔡袭叹口气，只能无奈离去。

蔡琰则是返身扑到榻上失声恸哭。

只有那垂髫少女一脸的忿忿不平。

……

然而，卫家的迎亲队伍此时已被刘府的豪奴打得落花流水。

甚至就连“新郎倌”的那匹高头大马也成了刘府的战利品。

一个豪奴乐颠颠的将枣红马牵到刘和面前，再一棍子将骑在马背的“披红挂彩”的大公鸡新郎打飞。

“公子请上马。”说完一弯腰，就变成人形马凳。

“还挺机灵，你叫什么名字呀？”刘和踏背上马。

“小人姓韩，公子唤小人韩九即可。”豪奴一脸诌媚的应道。

“韩九是吧，公子记住你的名字了，回头绝少不了你的好处。”刘和说道，“不必理会卫家的奴仆了，赶紧跟我冲进去抢人，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打杀卫家的迎亲队伍并不是咱们的目的，咱们的目的乃是抢亲！”

“喏，抢亲！”韩九直起腰轰然应喏。

接着，韩九又扯开嗓子大吼道：“都给我听好了，公子有令，冲宅抢亲！”

“喏，抢亲！”百多个豪奴同声回应，随即便舍弃了卫家人，转而开始冲击聚集在蔡宅大门口的奴仆。

蔡宅的奴仆又岂是刘府这些豪奴的对手？

一转眼之间，守在蔡宅大门口的六七个奴仆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刘府的百余豪奴遂即蜂拥而入，直奔蔡宅后院，一路见人就打。

抵至中门时，正好撞上蔡袭召集的十几个健仆，结果刘府的这些豪奴根本不管蔡袭有可能成为他们家公子的未来大舅哥，直接乱棍打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