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右方是一个怂包软蛋不假,但他却并不惧怕姚玉卿,只不过对坐在姚玉卿身边的殷福平十分恐惧,毕竟,自打姚玉卿上任以来,都被他们几个玩弄于手掌之中,见到姚玉卿发问,此时的他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这才把事情的缘由一一道出。
这还要回溯到姚玉卿上任之初,那时节,荞和县县令是一位鹏城老牌勋贵之后,他的父亲曾经是息梁侯肖白罗手下大将甘银蛮,甘银蛮当年在与单于赤不囿大战当中壮烈牺牲在边疆,朝廷追赐其为义烈伯,并且世袭罔替,这个甘银蛮就是鹏城大程县人士而上一任荞和县县令就是甘银蛮的孙子甘培新,这个甘培新因为本是勋贵之后,仗着自己家在当地的威名,而且荞和县有比较闭塞,对于新法向来是阴奉阳违,鹏城知府苏铁城对他也莫之奈何,于是就把其调到自己身边,胜任鹏城通判一职,却把积极响应新法的鹏城原主簿姚玉卿派了下来。姚玉卿刚刚上任之初,推行新法比较顺畅,那是因为一来荞和县当地勋贵本身就不多,其二像张岩宗这种勋贵大半家产都是致仕以后自己经商所得,新制推行对他来说利要远大于弊,所以他自然是积极奉行,有了他打头,荞和县新制推行状况焕然一新,那个时候,姚玉卿可是意气风发的很,他当然不会想到,局面会在旬月之间就彻底脱离了控制,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而这始作俑者居然不是别人,正是跟他平时来往甚密、合作身为愉快的这几位“忠实下属”。
而一切都在后来刘果跟娄清展去了五芒村以后,便彻底改变了。之所以说刘果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实在是因为他到了五芒村以后,并没有按照新制推行明文规章之下办事,因为新制明文规定,对于地方上所有不配合新制推行的人,应该以敦敦诱导为主,尽可能的在情理之中说服他们,实在不行,再上手段,可是这个刘果到了五芒村以后,不但对纪家这个老牌勋贵之家毫无尊敬可言,即使连应有的循循诱导、合情合理的说服都直接省略了,就是要在这里强行推行新制,而且还在那里大放厥词,更是把曾经苏沪被下大狱一事挂在嘴边,其中意思自然在也明显不过,就是你纪家功劳再大还大过曾经的铁卫军名将苏沪吗?
本来,纪家人在五芒村那就是土皇帝一把的存在,一向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又怎么受得了这等腌臜气,所以刘果连纪家老家主纪大超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他的三小子一顿棍棒打出了村。被打的最厉害的当然就是刘果,刘果硬生生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在家中躺了将近半月,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刘果一边极力撺掇姚玉卿对五芒村苏家施加压力,一方面却调拨包六顺、杨右方跟娄清展三人,让他们在这段时间内积极联合一下既得利益者,让他们对荞和县境内所有老牌勋贵进行口诛笔伐,大肆串联。
事情述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当姚玉卿审问结束,却一时半夜时分了,姚玉卿审问过后,殷福平就在现场给大家开了一个小会,他告诉大家,不要盲听盲信于人,更不能无视国家法度,这次的事,大家是受人愚弄、利用,就不再问责了,假如明天还有人聚众闹事,那就要依法惩处了。
言词之间,殷福平还拿张岩宗家作佐例,他说张岩宗一家奉公守法、不但积极响应心中推行,还对大家无故对自己的攻击消极处理,如若张家也跟大家伙一样顶着风硬干,那岂不是会血流成河、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大家对殷福平就比较信服,听他说的有理,更是群情附和,在殷福平讲完以后,大家就依言各回各家,争取回去再做奉公守法的公民去了。当大家都散的差不多了,殷福平几人就欲回衙休息,这时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满面含笑走了过来,他在殷福平跟前一跪在地,高声道:“草民张岩宗拜见大帅,谢过大帅为张家解围之恩。”
这个张岩宗本来是苏沪的心腹,对于殷福平他不但见过,而且早就把他的相貌深深刻在了骨子里,他对殷福平不知了解,更加敬慕、敬畏,跪倒在地不住叩头,即使是殷福平让姚玉卿搀扶起他他都是身不离地,执意扣完头,这才站起身来。说实话,张岩宗对殷福平印象极为深刻,但殷福平对张岩宗这个人明显并不记得了,当张岩宗起身以后,跟殷福平提及当年事,殷福平才从张岩宗的相貌当中依稀辨出当年一些熟悉的影子。现在的张岩宗跟以前变化太大,不但身形臃肿了不少,即使是须发也已茂盛远胜从前。
既然是熟人,殷福平也就好不客气的吩咐道:“岩宗,既然到了你的家门口,我这几位手下现在还滴米未进,你就好歹张罗些吃的去。”
然后,殷福平还拉着姚玉卿的手,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张府打打秋风,他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知县大人恐怕一连好几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一行人来到张府以后,殷福平命令张岩宗让他派家丁把杨右方几人暂时看管起来,待得殷福平刚刚在张家客厅坐稳身形,就见外面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这些人以男丁为主,大的大概有五六十岁,小的恐怕还未曾去上私塾,这些人衣着都比较讲究,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张岩宗的后辈家人,这些人进得屋内,就一下子跪倒在地,一边不住叩头,有的人还一边不时偷偷打量着殷福平,对于这样的场面,殷福平早就司空见惯,摆摆手让大家起来,然后对一旁垂立伺候的张岩宗笑道;“岩宗,你可比你们家苏将军厉害多了,不但儿子不少,孙子更是多多。”
张岩宗恭恭敬敬答道:“大帅太高抬草民了,草民这些儿子,怎么比得了苏大将军那将门虎子,不过,苏老将军倒是的确比较羡慕草民。”
殷福平闻言比较惊讶,要知道,苏沪虽然早已致仕赋闲在家,苏沪其人因为本身骁勇无比,更是名将之后,对于自己那些下属,从来不假以辞色,即使是他身边那些常年跟随他鞍前马后那些大将都是如此,而听张岩宗之言,苏沪应该没少来过他这里,而他,又是因何跟苏沪的关系如此密切呢?
就在殷福平狐疑之间,张岩宗忽然对他那些子孙说道:“流音留下跟着为父伺候大帅,其余人等都下去去厨房帮忙吧。”
明显,在这个家,张岩宗绝对是一言九鼎的存在,就在大家慢慢散去的时候,张岩宗指着剩下的那个身穿青袍的中年人,恭敬地说道:“启禀大帅,这就是草民最得意的一个儿子,不但草民对他寄予厚望,即使是苏大将军对他也很是看重,早就把他认作干儿子了。”
殷福平闻言,这才把目光转移到这个青袍中年人张流音身上,只是似乎很是随意的几瞥,殷福平的脸色禁不住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