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天一黄石

一个时辰后...

时间临近深夜零点。

根据异界华夏大陆的计时法，现在是子时三刻，还有不到三个时辰便会天亮。

前半夜灯火通明的苏杭城，到了这三更天，街上的百姓也开始逐渐少了。

虽然依旧热闹。

但比起刚天黑时，终究是差上许多。

秦子衿已经和惊鲵、秦言，将王府附近的商街逛了半圈。

这一路上，秦言的小嘴几乎没停过，品尝到许多街边美食，格外尽兴。

吃饱喝足的秦言，疲倦地打起哈欠。

显然是该睡觉休息了。

走在回王府的路上，秦子衿没再宠溺秦言，不让她继续坐着肩头。

小丫头吃太饱，需要溜溜食，利于消化。

惊鲵也觉得女儿应当多走一走了。

就这样，

秦子衿带母女二人向王府折返。

原本返回王府途中，不该再发生什么事。

可就是即将到达王府正门时，距离东夷王府仅有一桥之隔的城内观景河畔，秦子衿偶遇了一位佝偻老者。

此人穿着一身普通儒服。

类似款式的儒服，放到大秦其它郡县的话，绝对算雍雅华丽。

但这是在百越东夷城。

故而佝偻老者的儒服仅算是普普通通的便装罢了。

真正引人注意的还是老者的身高。

老者身材极矮。

加之年迈导致驼背，老者的身高，瞧起来不过四尺。

约莫一米四。

此人不比年仅四岁的小丫头秦言高多少。

遥遥瞅见此人时，秦子衿下意识以为，这个老头子是东夷城内普普通通的百姓，由于夜里太热睡不着，于是出来遛弯纳凉。

可随着秦子衿越走越近。

他察觉不对劲了。

这位身材短小的老者，竟有种极不寻常的气场！

最先提起警惕的人是惊鲵。

身为罗网曾经的天字一等杀手，惊鲵无论是内力修为还是剑术造诣，都足以堪称大秦江湖绝顶强者。

尽管生过孩子，惊鲵的体质有所衰退，仍能位居江湖顶流高手的行列。

据惊鲵的敏锐洞察力，又随着距离佝偻老者越来越近，她认定此人必不寻常。

佝偻老者绝非平头老百姓。

本能将女儿护在身边，惊鲵放缓步速，有意提醒秦子衿小心。

秦子衿默默点头。

身为秦国皇子，又是第一个被父皇嬴政外封的藩王，秦子衿明白难免有穷凶极恶的六国余孽，妄图暗杀自己。

提高警惕，很有必要。

不过老者貌似没有恶意。

见秦子衿越走越近，佝偻老者靠在小河边的石桥栏杆处，惆怅叹息起来。

“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啊。”

“这可怎么办呢。”

“哎呦……”

佝偻老者唉声叹气。

这回连小丫头秦言的注意力都被老者给吸引了。

秦言只有四岁。

小孩子的关注点往往与大人不同，她并没有发现佝偻老者很不寻常。

反而是老者的左脚更令秦言好奇。

只见老者叹息的同时，左脚略微悬空，脚上套着泛黄的足袋。

足袋类似袜子。

佝偻老者的左脚没有穿鞋。

秦言很好奇老者左脚本该有的鞋子去了哪里。

于是，

没等惊鲵将她抱起，秦言蹦蹦跳跳地跑到佝偻老者面前，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老爷爷，你的左脚怎么不穿鞋子啊？是鞋子丢啦，还是你的左脚跛了，没办法穿鞋呢？”

秦言的单纯举动将惊鲵吓到。

惊鲵连忙跟上，迅速将女儿抱回来，以免她有危险。

佝偻老者淡淡一笑，这份笑容里尽显沧海桑田，毫不介意惊鲵对自己表露出的高度警惕。

“小丫头。”

“那个人是你的爸爸？”

“可不可以让你的爸爸来与老头子聊几句话？”

佝偻老者眯眼，指了指秦子衿，笑呵呵地捋着胡须，向惊鲵怀中的秦言讲道。

秦言闻言，点点头。

秦言承认了秦子衿是自己的父亲。

只是她并没有替秦子衿答应去与佝偻老者说话。

能够看得出来，在秦言被母亲惊鲵抱起来之后，她也开始觉得老者不像普通人。

惊鲵抱着秦言后撤。

此刻的惊鲵更加确认佝偻老者极不寻常。

至于秦子衿，相较惊鲵的谨慎小心，他反倒不再警惕。

因为他已猜出老者的身份。

单纯从外表上看，佝偻老者确实很普通，服装风格类似楚袍，无非是气势不凡。

关键在于老者左脚。

佝偻老者的左脚没穿鞋。

且此刻老人是位于小河石桥旁边。

秦子衿身为穿越者，自然知晓许多典故的，他清楚这些典故在异界华夏大陆同样受用。

眼前的佝偻老者便是典故之一了。

小河桥边

佝偻羸弱

左脚无鞋

这不正是“圯桥三进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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圯桥三进履，在秦子衿穿越前的蓝星世界，是发生于秦朝末年的事情，典故里的主要人物为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和隐士楚南公。

张良不必多讲。

身为韩国贵胄的张良是与萧何齐名的人才。

楚南公就值得一提了。

楚南公又号‘黄石公’，著作《黄石天书》，是秦朝末年赫赫有名的隐士。

某次，楚南公偶遇张良，于是故意将鞋子丢进桥边河流中，并让张良帮助自己捡鞋。张良体谅楚南公年迈，便为楚南公捡起鞋子，不料楚南公当场将另一只鞋丢进水里，再让张良捡回来，如此往复三回。

换做是普通人，面对楚南公的故意刁难，难免心生怒意。

张良却没与之计较。

待张良三次将鞋子捡回，楚南公终于自报身份，并将《黄石天书》赠与张良，令张良有了辅助刘邦战胜项羽的智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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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穿越来异界华夏大陆时，秦子衿也曾听说，南方楚地有一位云游四方的智者，号称‘黄石公’、‘楚南公’。

他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会如此巧合地邂逅这位年迈老人。

认出了楚南公后，秦子衿眯眼凝眉，先沉思片刻。

“根据眼前的情况，楚南公的左脚没穿鞋子，又表示要和我说几句话，毫无疑问这会是一场试探。如果我能将楚南公的鞋子捡回来三次，想必他会送给我价值不菲东西，作为奖励。但很可惜……呵呵！”秦子衿于心中暗暗想道。

倘若没有系统傍身，秦子衿清楚，能给楚南公捡鞋可谓莫大机缘。

但他有系统的。

身负系统，在秦子衿看来，又何须别人考验自己、奖励自己？

捡鞋子无疑既脏又丢人。

秦子衿自然不会为了区区奖励便糟蹋身份。

不过……

送到眼前的机缘，也没理由不要。

他决定将机会让给惊鲵的女儿秦言。

秦言只有四岁，处于尚未重视自尊心的年纪，让她捡鞋不会影响什么，反而是楚南公的奖励对她有莫大裨益。

想到这些，秦子衿不再犹豫，迈步向楚南公走去。

楚南公见状，倒也不耽误工夫，随即捶着老腰叹息：“唉……小伙子，你看我左脚的鞋子不知去了何处，好像是掉在河边。我太老，腿脚不利索，小伙子能否帮忙将鞋子捡回来？”

楚南公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胳膊，指向桥旁溪岸。

秦子衿闻言，心里暗道果然不出所料。

是‘圯桥三进履’！

预判了楚南公的想法，秦子衿负手而立，点头道：“老前辈既然来到百越苏杭，那便是苏杭城的子民。既然您腿脚不利索，我理当帮您这个忙，还请您稍等片刻。”

几句话说完，秦子衿转身看向惊鲵，示意让秦言代自己去捡鞋。

惊鲵不禁迷糊了。

方才惊鲵一直在提防楚南公会不会对女儿秦言不利。

现在她还没有放松警惕。

结果秦子衿居然让秦言代劳捡鞋子？

身为秦言的母亲，惊鲵对其百般宠爱乃至溺爱，怎可能舍得女儿去做又脏又丢脸的事。

正当惊鲵想替秦言拒绝时。

秦子衿的凛肃眼神令惊鲵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

惊鲵只得柔柔垂眉，抿唇犹豫一番后，最终将怀中秦言放下。

“阿言。”

“尊老是良好美德。”

“这位老前辈的鞋子落在河边，你去替爹爹，将前辈的鞋子捡回来吧。”

玉手爱抚女儿的秀发，惊鲵声音温柔，拍了拍秦言的肩膀。

秦言没拒绝。

听了母亲的吩咐，秦言毫不犹豫地直奔河边跑去，利落地将沾满污泥的鞋子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