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明日登基,特来此地,知会诸位一声。”
朱由榔掷地有声,在场诸臣全都愣住了。
唐王一方觉得你这就是耍流氓,凭什么你说你当皇帝你就能当?又不是太子登基天经地义,这大位谁来坐总得辩个一二三吧?
桂王一方也觉得这就是耍流氓,大家都是文明人,既然还未动刀兵,那至少得以理服人,让竞争对手心服口服才是。要不然就算当了皇帝,下面一半人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怎么办?
这时王应华看不下去了,好歹这是在自己家中,总得维持一下局面,就站了出来,张口便道:“臣有异议!”
朱由榔看着对方,笑问:“你是什么官?”
“臣乃礼部左侍郎!”
“我们说话的都是阁部、尚书,你是侍郎,难怪你说话没人听,等会吧,其他人说完了来。”
一句话涨得王应华脸色通红,可道理是这个道理,低品级官员就是矮人一头,除非你是见谁咬谁的御史。
朱由榔接着说道:“关于登基这个事,孤与诸位重臣都谈过,诸位也都很给我这个面子,都表示了同意。”
“今日,大明宗室就这几位,虽说数量不少,可有资格继位的,就只剩我与唐王两家。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是国难当前,孤以为,当精诚一心,若是各自拥立,那你当上了皇帝又怎样?钱财各分一半,兵力各分一半,百姓各分一半?建奴定然乐见其成,各个击破。”
“孤以为,这中兴大明就如同搓元宵一般,左右两手都得使劲。大家和气生财,共同把这个元宵搓好,才是正道。”
一段话出来,众人都惊了。瞿式耜用手肘抵了抵吕大器,悄声道:“俨若,我怎么觉得殿下说话,一股子绿林的味道呢?”
“嘘!”吕大器目不斜视,指了指侃侃而谈的朱由榔说道:“听殿下继续说!”随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孤有一个提议,诸位可以参详参详。也不算参详,算是帮孤的忙。讲白一点,这个皇位我想要,因为建奴兵锋已过赣州,时不待人。故此,孤提出两个条件。”
“诸位的官职,都可再升一级;升无可升的,散官可升,另加千金赏赐。还有太师、太傅、太保之类的,全都给在场各位留着。”
“建奴不日南下,孤在此承诺,将亲自领兵应敌,若遇不测,日后是战是降,各位悉听尊便。”
朱由榔说完,将袖子一掸,环视四周,缓缓说出了六个字:
“谁支持?谁反对?”
一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除了周遭侍卫兵刃甲胄碰撞的偶尔动静,众臣均闭口不言。
至于唐王,也是个深宫长大没见过啥世面的,眼见这里里外外兵士围了三层,中间这桂王又是满嘴黑话霸气外露,更是愣在当场,发不出一点声响。
“臣反对!”
苏观生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其他人还可能被收买,自己这一开始就被丁吕二人排挤的,还能捞到什么好处不成?
“臣常听人说,这皇祀接续,古有定论;况且兄终弟及,概有成例!在我大明并非异事!这英宗、代宗是其一,武宗、世宗是其二,熹宗、思宗是其三!桂王殿下今日如此自取大位,枉顾群臣汹汹,如何能服众人之心?”
看来这位是豁出去了,朱由榔正要反驳,却见对方旁边又一人上前说道:“臣附议!”
却是隆武朝吏部郎中关捷先。
只见这关捷先更是不要命一般地口吐狂言:“臣此前已预料有此一遭,故早已安排一营抚标前来。今日之事若是善了,便相安无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可不知道这些泥腿子会有何作为!”
“想从龙想疯了吧?”朱由榔想道:“拿这个来吓我?这么久了外面一点动静没有,当我是傻子?”
还未等有所动作,身后的张同敞已拔剑出鞘,见桂王微微一点头,便招手喝道:“拿下!”
几名兵士立即上前,将这位孤注一掷的关郎中绑了起来,嘴里塞入一块脏布拖到了后院。
“还是尽量以德服人吧,不到最后一刻最好别杀人”,朱由榔想了想,又朝着唐王一方笑道:
“可爱、可爱,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孤突然都觉得你们长得很美,像美人一般。有道是英雄难消美人恩啊。好!孤最后说一句,是福是祸,就看诸位自己选择了!”
“诸位若能支持孤登基大宝,赏万金!”
“今日之事,乃廷议国策,孤绝不因言获罪!无论说过什么,孤都既往不咎!事毕之后,即便有过大不敬之语,诸位的官位、俸禄、赏赐,一概照旧!”
“孤决不食言!”
这已经是退无可退,再进一步,可能就要见血了。朱由榔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段台词背得怎么样,念完有没有效果。如果可能的话,和平登基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建奴马上要来了,哪儿还有时间精力搞大清洗?有那功夫,练兵修城不好么?
正在僵持之际,兵部尚书何吾驺上前一步,迈过苏观生与唐王,朝朱由榔一拜:“臣,愿奉监国殿下为天子,登基大宝!”
有人带头,余下的唐王势力也纷纷投诚,“臣附议”不绝于耳。
只有苏观生呆坐在地,双眼无神,口中含混不清,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众人从进院子就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了下来,这没搞出个骨肉相残,怎么说也是大好事一件。要是弄出个玄武门之变,还是亡国版的,不知道史书要怎么骂咱们呢!
唐王则是左看看右看看,就像还没消化刚才的事实一般。朱由榔见了便走到跟前,挽起唐王的胳膊,朝众臣宣布:“今日孤与唐王大宴宾客,明日登基!”
“万岁!”
不知谁带头吼了一声,随即各位臣子纷纷跪下叩头,然后是院中的亲卫兵士。最后这万岁之声像水波一般,从王侍郎府中扩散开去。
广州城中山呼海啸,齐声脆诵,声震屋瓦,一时间鹰雀落地,声传城墙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