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才是跑男

“袭扰部队派出去了没有?”

“启禀陛下”,吕大器回复道:“已着令陈际泰领两千兵马,于增江西岸驻防。”

“骚扰就好,千万不能硬碰硬啊。”

“陛下放心,出城之前已千叮万嘱,只要拖延建奴进军即可。”

朱由榔点点头:“嗯,主要是这水泥产量储备还少了点。城内炮药、弹丸等物资也还在调集。估计还得过个两三天才行。”

自从得知清军在江对面集结,朱由榔就一直坐立不安,城外哨探送来的情报全都要送到宫里来一一过目。

慌啊,自己又没打过仗,下面的将领几乎一个也不认识,只有全权交给内阁的大臣去办。没办法,只得先守着试试。广州好歹一座千年古城,守起来应该还算容易吧?

一瞬间似乎好像有点后悔,如果逃的话是不是好点?可逃了就真的是丧家之犬了,到处都不待见自己,弄不好还要禅位给孙可望。

正当朱由榔胡思乱想之际,最新的军情已送到宫里。

吕大器拿着情报,双眼圆瞪,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吕卿,怎么了?”皇帝问道:“可是建奴过河了?”

“没有”,吕大器平息了下气息,才强作镇定地说道:“建奴尚未过河,是陈际泰过河了!”

“啥?”朱由榔完全不能理解,人家上万兵马,你领着两千兵趟过河水去打人家?半渡而击不好吗?侧翼骚扰不好吗?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吧?咱之前从来没发现朝中还有这么血性的人啊?

“陈际泰亲手写的奏报,说是留五百兵马于西岸与建奴隔江对峙,同时大修营寨,多生烟火。自己带了一千五百兵,走增江上游,意欲绕道东岸后方,冲击建奴辅兵营地,待敌营自乱,以求一战而胜!”

不是,你以为你是关羽还是赵云?三国演义看多了吧?朱由榔懵了,这是哪儿来的棒槌?

本来想问问是不是你吕大人亲自安排的将领,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要不要增派兵马去支援一下?”朱由榔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可,建奴人数不在我们之下。这次他们倾巢而出,我们若是也弃城野战,那是必败;若是派出人数不多,那无非是就是添油战术,多给建奴人头而已。”

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上,那是自杀;大家一起上,那广州城不要了?况且野外作战大明官军胜过清军几场?

朱由榔比刚才更慌了,又问了一句:“那咋办?”

“等等吧”,吕大器也是无奈,“臣反复嘱托,可此人......要不了多久应该就有消息了。”

这下真的是如坐针毡了,看皇帝在屋里来回走动,吕大器被绕得头都晕了,便开口道:“要不,陛下去东城城墙看看?”

“好......好吧”,这比生了大病等医生宣布检查结果还难受,朱由榔想想干脆就去城墙上看看,反正现在还没打起来,应该还算安全。

寒冬风起,拂面如割。虽然广州在中国的南端,但这小冰河期本来气温就低,体感温度跟后世北方也差不了多少了。朱由榔走上城墙,凉意随风而来侵入衣衫,忍不住紧了紧袍子。

“看得到人吗?”

“陛下,增江西岸距此还有近百里,眼睛是看不到的。”

朱由榔撑住城垛朝下望去,近处的大型树木已被砍伐的七七八八。用得上的都运进了城,搬不动用不上的就都一把火烧掉。方圆几里到处光秃秃的,还四处冒着黑烟,就跟一个瘌痢头似的。

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到,顺手慰问了一下守城士兵,把一群精壮汉子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可朱由榔一点感觉也没有,完事就直接回了宫。

在宫里等到晚上,没有消息。

等到第二天,没有消息。

第三天夜里,正要躺下睡觉,听到门口通传的声音:“陛下,有紧急军情!”

朱由榔翻身而起,披着大麾就出了门:“是建奴的动向?”

“启禀陛下,不是,是陈际泰回来了!”

走出去发现灯火通明,几位老臣、兵部各官都在等候,王弘祖、张同敞也在。

“陈际泰在哪?”

“陛下!罪臣在!”朱由榔循声望去,一个脸上乌漆嘛黑,衣衫褴褛的人扑过来跪下。

“你的兵呢?”

“属下无能,将士都......都陷于建奴之手!”说罢伏地不起,掩面痛哭。

皇帝先是一愣,随后怒气直冲头顶:“两千兵!两千兵你就这么丢了!!”

朱由榔左右走了几步,按着胸口深呼吸了几口,好不容易把情绪压下才问道:“说吧,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

陈际泰哭道:“臣立功心切,见对岸建奴辅兵众多,且单设营寨,便想仿那诸葛孔明的增灶计,多设营帐,尽燃炊烟,自领一部从增江上游浮桥渡河。若是趁夜冲散辅兵营寨,则能令其自乱崩溃,谁知......谁知......”

“谁知一千多兵马冲进去,水花都没溅起来一个是吧?”朱由榔简直无语,佟养甲是什么人?随博洛南征,下杭州,平福建,又取惠潮,你真当他就是个只会跟在李成栋屁股后面捡功劳的饭桶?

还有是谁教你的看三国演义治军?增灶计那是虞诩!诸葛亮那是虚构的!

朱由榔觉得喉头发苦,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就白白送给敌人,心头就如流血一般。

“那你留在西岸的五百人呢?”

陈际泰回道:“西......西岸的营寨,被建奴渡河夺了!”

好吧,朱由榔怒极反笑,出言讽刺道:“那爱卿多设的灶具,倒真是派上了用场。”

平时说爱卿,那是君主宠幸;这个时候说爱卿,陈将军只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

“那你又是怎么逃回来的?”

陈际泰说道:“罪臣见势不妙,又是深夜,在几名亲卫掩护下,趁乱杀出的。”

“不对啊,你既然逃得回来,那跟你一起的将士呢?一个都没逃得出?”

皇帝问到此处,这跪在地下的罪臣忽然浑身颤抖,牙关作响,许久才憋了几个字出来:“罪......罪臣逃回西岸,为防建奴追击,砍......砍断了浮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