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渐弱的季节,洋人在紫苑会馆召开拍卖会,巡捕房奉命维护会馆治安以保证拍卖会正常进行,傅慎初靠着后台入口抽烟,他没有瘾,但是无聊时会抽。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晃过余光,他眯了眯眼,掐了烟跟上去,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举着一台简易相机正准备按下快门,他修长的手指便将镜头当了个严丝合缝,她抬眼一看,转身就要跑,被他一把抓住,“有胆子偷拍,就别怕被人发现啊。”
她不情不愿的转过身,见他是个中国人,稍稍松了口气,“你也是来竞拍的?”这么问也正常,傅慎初没穿制服,见他不说话,反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小声嘀咕,“附庸风雅。”他听的一清二楚,挑眉笑道,“偷窃拍品,可是要进巡捕房的。”
“我又没偷,都是些没用的摆设,糊弄你们这些人的噱头,算我倒霉,你要多少钱?”傅慎初第一次见有人拿钱打发他,“那你觉得,你值多少?”
她知道自己遇到并非穷人,却也没成想是个无赖,只好翻出所有银票,“我就有这么多。”
傅慎初轻笑出声,却没收那些钱,“你拍照片做什么?”她看他没有收钱的意思,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洋人拍卖会,就是变着法子圈钱,这些老物件放在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实用价值,都是骗人的把戏,先生从小就教育我,拿中国人的钱骗着中国人是最可耻的,可是你们呢?”
傅慎初听了,慢条斯理地说,“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小先生?”
她不理他话中的调侃,把钱塞给他就要走,而他却一把把她抵在墙上,下一秒,一个巡捕跑过来,“探长!发现、现……”那巡捕噤声,自己似乎破坏了自家探长的好事,傅慎初挡在小姑娘面前,把她遮得严实,没转头,只低声喊了句,“滚!”那巡捕像是得到了赦免令,忙不迭的跑开。
他放开她,小姑娘耳尖尽红,瞪着他质问,“你到底是谁!?”傅慎初也不再装傻,“美租界巡捕房探长,傅慎初。”她猛的推开他,“卖国贼!”然后抱着相机跑开,他就留在原地,眉头轻锁,似乎是第一次,他有这么厌恶这个说法。
她回到家,父亲在客厅,像是在等她,“去哪了?”她来不及藏起相机,随口扯谎,父亲也没多说什么,“没事别出去瞎跑,抓紧时间学外语,年底送你出国。”
“爸,我不去资本主义国家!”
父亲冷哼一声,“在这,搞你那个所谓的破革命,还说什么勤工俭学,纯属儿戏,胡闹!”她知有理说不清,索性回房间甩上了房门,却铁了心不走,回想起会馆的事,更是心里一阵窝火。
那之后几天,她去邮局给母亲寄了封信,好巧不巧,出来时迎面被一辆面包车撞倒,那车夫慌乱道歉,可他载的那洋人却不依不饶,恶语相向不说,更是拳打脚踢,她看不惯向前制止,那洋人怒火更甚,最后招来了巡捕,那车夫趁乱逃走,巡捕只得带她回了巡捕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