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连城两手一摊，越说越来气。
本来打工就很不容易了！还摊上个成事不足的猪队友！
赵羽然听后，看着苏连城愤愤的表情，小脸上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么。
然后罕见地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嘴里嘟嘟囔囔小声地给自己辩解。
“我后来不是赔了你一个铁钉子嘛……”
江宁看到两人的反应，猜出了当时的情况。
“明白了，苏连城固定那个铁制的传导器，需要站在一个特定的方位。”
“所以，从你和赵羽然当时的相对位置，判断出来了鹦鹉飞来的方向。”
苏连城双手抱臂，审视犯人一样看了赵羽然一眼，这才“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得到了苏连城的肯定后，江宁这才看向其他人，然后说道：“这样的话，我的猜测或许又能更确定一些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开始讲述自己的推测。
将通行证卡片拿到众人面前，江宁调出了那张包含在任务信息里的西郊地图。
然后，他伸出手指，指在了地图北边的一处建筑上。
“我猜测，这些堕灵的孵化地点，很可能就在这里。”
西郊医院。
“医院？”红袖看着江宁手指的地方，秀眉蹙起。
“为啥是医院呢？”赵羽然懵懵地摸了摸头发，身上的静电将短发电的向上飞舞，像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她肩膀上的鹦鹉也照猫画虎，学着主人用爪子挠了挠脑袋。
“孵化堕灵孵化堕灵。”
“孵化嘛，医院有妇产科，妇产科才能孵化。”苏连城开始说烂话。
面对众人的疑惑，江宁笑了笑。
然后，他将通行证的界面切换到了灵压探测界面，同时抬头看向了红袖。
“红袖姐，这个灵压探测雷达，你刚刚教会了我怎么使用。”
江宁看着红袖点了点头，于是继续说道。
“当夜灵香开始吸引堕灵的时候，灵压雷达表盘上，代表堕灵的绿点从四面八方开始向中心汇聚。”
“但从野生动物园过来的绿点是最多最密集的，这和任务描述的相似，毕竟野生动物园是堕灵爆发的源头。”
“是呢，任务介绍上是这么说的。”任务的内容是赵羽然口述给江宁的，她对此印象深刻，于是点头附和着说道。
“但是。”江宁话锋一转。
“但是我注意到，除了野生动物园，还有一个方向，那里涌过来的绿点也很密集。”
江宁说完，看向众人。
苏连城和赵羽然面面相觑，作为团队里干体力活的攻击手和控制系，显然对这些细节没有关注。
红袖却点了点头，对江宁的话表示认可：“嗯，这个我也注意到了。”
她说着，手指点在了江宁手中雷达图的上方，“是北方。”
“北方来涌进来的堕灵数量异常的多，其实并不比动物园方向少多少。”
但她说完后，又摇了摇头，“可这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
红袖指了指江宁手中的卡片，“我应该和你讲过哈，这块临时发放进我们通行证里的灵压雷达，仅仅在以野生动物园门前为圆心，直径80米的圆形区域内才生效。”
“区域外的地方，是无法被灵压雷达覆盖的。”
“或许这些堕灵只是碰巧在临近雷达区域附近，被某一只强大的堕灵驱赶到了朝北的方向，然后才涌进来了也说不定。”
“所以仅仅依靠这个定位来判断堕灵的来向，其实并不准确。”
江宁点了点头：“没错，所以这仅仅是我判断依据的其中一项。”
“而且，我本来是没有刻意要观察堕灵们的来向的。”
“是一件奇怪的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江宁说着，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嗅了一口空气中的味道，然后睁开了双眼。
“福尔马林的气味。”
“福尔马林？”红袖等人一愣。
“这是一种有刺激性的无色液体，主要成分是甲醛，通常具有较强的挥发性。”
江宁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原本野生动物园里的堕灵聚集时，这里是没有这种气味的。”
“但是，当更远处的堕灵开始聚集时，那股浓浓的福尔马林味道就弥散了过来。”
“很奇怪。”
“堕灵的身上，怎么会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江宁说着，抬起手掌，掌中那三道平行的波浪线灵纹微微发亮。
“所以我用灵能改变了一下周围的风向，最终确定了这股气味的源头。”
说着，他伸出手指，指向了北方的夜空，“我们是从北方进入的西郊，而在那里，我也闻到过福尔马林的气味。”
红袖听了江宁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这样的。”
“那些后来的堕灵身上，确实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和我们刚进西郊的某种味道相同。”
她轻轻摩挲着下巴，然后看向江宁：“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福尔马林的味道吗？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
江宁听着红袖有些迟疑地重复着他刚才的描述，忽然心中一动。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世界里的人对于科学理论的认知几乎等同于无。所以对于这种一般的化学知识，估计也从没有听说过。
他点了点头：“没错，于是我就确定了这些堕灵们，确实是来自西郊北方的某处。”
“不过证据到这里的话，也就仅此而已了。顶多只是能够推测出，或许西郊的北边有一大片堕灵聚集地罢了。”
“而真正让我判断出，那里存在着堕灵的孵化场的，还是红袖姐刚刚告诉我的知识。”
红袖沉吟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向江宁。
“灵能者死后产生可以被掠夺的灵核，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
“没错。”
江宁点了点头。
“灵核无法在尸体上长期保留。”
他指了指一地的堕灵尸体。
“那就说明这些堕灵是守在灵能者旁边，等待他们死亡后，立刻吃掉了尸体上出现的灵核。”
“能够在短时间内催生如此多的堕灵，而且还能够让这些狂暴没有理智的堕灵们，活动范围局限在荒无人烟的西郊这一地点。”
“说明这里很可能藏着一座……针对灵能者的屠宰场。”
“灵能者死后产生的灵核催生堕灵，而他们身上逐渐逸散的灵能，则不断吸引堕灵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于是西郊才会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的堕灵。”
江宁说着，又将手指向了通行证地图上的西郊医院。
“至于为什么是西郊医院……”
“第一是因为我们来的时候，西郊医院里散发出的福尔马林气味最浓。”
“第二，就是这个。”
他说着，抬起手臂张开了手掌，一个吊牌“啪啦”一声从他的掌心滑落。
牌子翻转着落下，又被挂在江宁指尖的牌链拽起，在空中上下弹了两下。
“为了进一步确认猜想，我刚才翻找了一遍这些堕灵的尸体，在一只野猪的鬓毛间隙，找到了这个。”
锈迹斑斑的牌子，磨损的几乎快要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众人凑上前去，借着月光勉强读出了吊牌上的信息。
——第31号病床，病人：蔡旭。
——西郊医院。
“而我来时经过了那间医院，闻到过福尔马林的味道。”
江宁顿了顿，继续说；“那时候我本来以为自己的鼻子出了点问题。”
“但现在看来，似乎有问题的是那间医院才对。”
赵羽然忽然想起来了，她记得当时红袖在用那颗蒲公英探测堕灵尸体的时候，江宁也在那些野兽的尸骸上，寻找着什么东西。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睁大眼睛：“原来你是在找这个！”
“没错，我想如果堕灵真是从那座医院出来的，或许这些失去理智只会横冲直撞的家伙，会带走一点那间医院的痕迹也说不定。”
“蛮幸运的，让我找到了。”
“呜呜”的风声再次响起，布满铁锈的吊牌在空中翻了个跟斗。
看着其他三人微微张大的嘴巴，江宁笑了笑，接着开口。
“对了，还有一点。”
说着，他走到赵羽然身前，用手挠了挠那只黑白羽毛鹦鹉的脖子。
似乎感到很舒服，鹦鹉拟人化地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微笑着享受眼前男人的服务。
“这只鹦鹉，是从北边飞过来的。”
“很巧的是，那间医院也在西郊的北边。”
听了这话，其他三人瞬间回过神来。
赵羽然更是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身旁摇头晃脑盯着江宁，求再来一次挠痒痒服务的鹦鹉。
江宁这次没有如它的意，而是摸了摸鹦鹉的脑袋。
然后鹦鹉有些不解地偏着头，呆呆的眼睛与江宁对视。
“这只鹦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所以我不认为那句‘救命’是在向你求救。”
江宁看着赵羽然，表情严肃：“或许，这句话是它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而这只鹦鹉是从北边飞过来的，那么……”
几人听了，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句‘救命’，是西郊医院里，刚被杀掉的灵能者发出的叫喊？”
江宁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于是其他人的目光，诡异地聚焦在了这只鹦鹉的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鹦鹉环视了一周，然后挺直了腰板，昂首高呼。
“救命！”
“救命！”
谁也没有想到这句有些搞怪的鹦鹉学舌，竟然可能是来自一名灵能者的求救。
而且很可能是一位已经死去的灵能者的求救。
有些荒诞的景象下，众人沉默不语地看着江宁，默默地消化着刚才的推理。
苏连城第一个抬起头，看着江宁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这才向江宁比了一个大拇指。
“牛逼。”
“只是猜测而已。”江宁笑着说道。
“还谦虚上了！”苏连城从江宁手中接过那枚西郊医院的吊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又还给了江宁。
“猜的太准了，还是牛逼。”
一向活泼开朗的赵羽然也不说话了。
她凑近到江宁身前，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
然后有些羡慕地说道：“你的脑子好好用啊，下个月能不能借我用用？”
江宁脸上轻轻地抽搐了一下，无视了这位抽象美少女的话。
“考虑一下哇，借完我会还的……”见江宁没有理会自己，赵羽然仍然不离不弃地在他身后追着问。
红袖走了过来，摸了摸赵羽然的头发，帮江宁解围。
“可以呀江宁，明明说的是带你来丰富一下实战经验。”
“但如果实际情况真的如你所说，那这次的任务你可要算是当之无愧的头号功臣了！”
“毕竟比起处理看得见的麻烦，能够发现制造麻烦的根源才更重要。”
江宁微笑着接受几名队友的夸赞。
这时的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面前几人的认可。
在这之前，江宁明显感受到，其他三人相互之间，以及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的不同。
虽然没有到嫌弃或者厌烦的地步。
但那种没把江宁当回事的心里，却自然而然地体现在了几人的行为举止之中。
毕竟以他下品一阶的实力，在两名六阶，一名八阶的队伍里，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另外三人或许也没有感受到，只是下意识地按照这种想法去完成任务。
于是整个事件中，江宁就被放在了一个非常边缘的位置，而其他人也理所当然地没有给他参与进来的机会。
直到现在，江宁讲述完自己的推理后，才从几人的话语和态度中，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对自己的认可。
所以说，一切的尊重，都要靠自身的能力来争取到的啊。
江宁心中感叹着，不由地想起了自己仅仅下品一阶的灵能等级。
这次任务结束以后，得想办法尽快提高实力了。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因果诗章】的死亡威胁，还要能够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才行。
他这样想着，抬起了头，正对上红袖的目光。
红袖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与其他两人对视，“既然这样，大家要不要去验证一下江宁的猜测？”
她轻轻握着手中的医院吊牌，指向了北方。
“走走走！”赵羽然第一个响应号召。
“开盖有奖，再来一拳！”，说着，她朝着北方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拳风掀开了地上躺着的一只猴形堕灵的脑壳。
脑壳带着稀疏的毛发飞在空中，即将落在苏连城的头顶时，被他一抬手的灵能波动冲飞了出去。
“我也赞同，如果真像江宁说的那样，任务等级码得升到C级，完成以后奖励功勋大大滴有啊!”
苏连城顺势举手表示同意。
几人都表态后，就剩江宁没有发言了。
这次几人没有像先前一样，自顾自地做好安排，然后直接告知江宁，而是主动询问他的意见。
“江宁，你觉得呢？”红袖等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江宁。
江宁偏头看向了那座医院的方向。
“我……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