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卿清不愿与她们迂回,四处张望了一圈,看到角落同样没有同伴的顾晏安,抬步走了过去,“顾同窗,要一起吗?”
林若雪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的问着旁边的同窗,“木卿清疯了吗?宁愿跟顾晏安也不愿意跟我们一起?”
旁边的同样傻眼的小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顾晏安抬起他灰蒙蒙的双眸看着她,不太能理解他这个未来大嫂在想什么东西。
木卿清见他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同窗?”
顾晏安回过神来,正要回答,却被旁边的男生撞开,“喂,木小姐跟你说话呢,别给脸不要脸。”顽劣的声音里威胁着眼前瘦弱的少年。
“哎,你没事吧?”木卿清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木小姐何必这么在乎这个小崽子,他不愿,我们压着他就是。”开口说话的是楚尚书家的独子楚子航。
楚尚书家老来得子,对子极其溺爱,以至于把楚子航惯养得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还时常欺凌同窗,顽劣不堪。
偶有上书弹劾楚子航亦或楚尚书的,都被一一压下,令人好不生气。
木卿清眸中染上怒色,“楚同窗是否欺人太甚,大家平等相处,你怎可以势压人。”
楚子航嗤笑一声,句里尽是不屑,“一个宰相家的走狗,不,走狗的儿子,小走狗,跟我平等相处?他也配?”
顾晏安袖里的手篡紧,又猝然松开,淡漠的眉目毫无波澜。
木卿清看他这模样有些许生气,轻推了他一把,“还嘴啊笨蛋。”
顾晏安愣愣的,依旧没有反应。
楚子航笑得愈发大声,“原以为圣上给木小姐赐婚已经是降低门户,不曾想原还是高估了木小姐眼光,哈哈哈。”
一旁拥护楚子航的同窗也跟着大笑起来。
木卿清反手一巴掌甩在楚子航脸上,这突然的变故叫人猝不及防。
“你竟敢打我!”楚子航捂着被抽疼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自幼娇生惯养的他哪儿挨过什么巴掌。
木卿清双眸喷火,简直杀人的心都有,“楚同窗不会说话就闭好嘴,亦或想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或不知这话传到圣上耳边,是楚同窗在斟酌圣上的旨意,还是看不起木家的实力?”
两句话下来吓得楚子航脸色灰白。
是了,是他得意忘形了,顾晏安他可以随便欺负,可木卿清背后是木家,圣旨亦是圣上的意思,他这番快口羞辱原以为是羞辱了木卿清,却不曾想极可能还会害了整个尚书府。
沉寂片刻,楚子航僵着身子咬牙切齿的朝木卿清赔礼道歉,“是在下口快,木小姐大人有大量,看在这一巴掌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是顽劣不堪,却也知晓兹事体大,木家风头火势,他还惹不起,等哪天木家落魄,看他不玩死她。
说着道歉,心不甘情不愿,眼里一闪过儿的阴霾,没有逃过顾晏安的眼睛。
顾晏安深呼了一口气,真是烦人,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木卿清对顾晏安的关注变多了起来,他真的太奇怪了,像一个木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上次木卿清甩了楚子航一巴掌,楚子航对她没什么反应,顾晏安身上的伤却一天比一天多,看来是把所有怒气都撒在一个人身上了。
观察了好几天,木卿清实在忍不住了,在一次下学,木卿清拦住了准备离开的顾晏安,“顾同窗,你等等。”
顾晏安被她拦下,便站着,不出声,也不动。
木卿清把上好的金疮药塞在他书箧里,看着他身上的伤很是不解,“顾同窗,他们日日这般对你,你为何不还手,为何不与夫子协商换个教室呢?”
顾晏安愣愣的站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木卿清没理解他摇头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可顾晏安再也没有其他回应。
木卿清有些恼怒,“你是木头吗?就不会有一点其他反应?”
顾晏安只是不做声,静静的看着她,与那立在习武场里的木桩别无两样。
最终,木卿清拗不过他,气鼓鼓的走掉了。
望着木卿清离去的背影,顾晏安目光里闪过一丝戏谑。
有意思,他这个嫂子,真有意思。
一连几日,顾晏安身上的伤依旧只增不减,木卿清看在眼里,很是懊恼。
他明明没那么惨的,但是好像因为她,他的本来艰难的日子过得更加辛苦了。
愧疚涌上心头,一下忘了当日顾晏安的爱答不理,木卿清又凑了上去,“顾同窗,我给你的药你有没有用啊。”
顾晏安从书箧中取出那瓶完好如初的金疮药,放在桌上。
木卿清心中无名的怒火疯狂上涌,夺过桌上的金疮药,不由分说的去扯顾晏安的衣裳。
顾晏安手忙脚乱的阻止她,耳尖刹红。
他没想到木卿清这么…不知羞耻,上来就扯男子衣裳,更何况她还是他名义上未来的大嫂。
闹剧不大,但顾晏安很头疼,他来国子监是有任务的,木卿清这样让他很扎眼,过于扎眼就会从一个隐晦的角落被推到大众的视线,届时他的身份就会被怀疑,这不是他想要的。
为了抵制木卿清的胡搅蛮缠,顾晏安认命的由着木卿清给他在伤口上上药。
其实他不疼,这些伤与他而言,一点感觉都没有,常人的药对他的用处也不大,毕竟他又不是常人。
“真是笨死了,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找靠山……”木卿清骂骂咧咧着,却没意识到身份悬殊。
以顾晏安的身份能留在国子监,本就是天大的恩赐,他又何德何能与其他同在国子监身份尊贵的同窗作对?
听着木卿清絮絮叨叨,顾晏安觉得挺新奇的,毕竟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楚子航冷眼在一旁观望着二人的举动,低声跟旁人交代了一句,“看好这两人,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一字不落的给我传顾大公子那里去。”
而得到消息的顾随安,只是摇头笑了笑,却见他笑意不达眼底。
夫子交代了功课,要补一首有意境的诗于画上。
木卿清望着自己桌上平摊着的蚕虫吐丝图,眼里的光落得稀碎。
简直惨无人道啊!
木卿清心里咆哮着,表面却不敢显露半分。
手中的笔,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
待到教室人都走光了,木卿清才卸下伪装,趴在桌上哀嚎,“什么夫子啊,出那么难的题,这不是要我小命嘛。”
趴着拿着笔,在一旁的纸上写了写画了画,依旧是没个头绪。
趴着趴着,便眯起了眼睛,笔落在一旁,纸上散落着点点墨水晕染开来。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柔柔的撒在女孩儿身上,像掉落凡间的仙女,神圣而不可侵犯。
可偏偏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去而复返的顾晏安回到学堂就看到这幅光景。
不由得放轻了步伐,慢慢走近木卿清身边,看到墨水印在她脸颊上,不由得想笑。
低头看到那副蚕虫吐丝图,挑了挑眉,捡起笔在一旁的纸上落字。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注:出自《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
放下笔,便转身离去。
木卿清迷迷糊糊的醒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等回过神来,豁然发现自己还在学堂,急冲冲要收拾东西,却瞥见自己的纸上多了一行字。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好句啊!”木卿清赞叹不已,又茫然道,“谁这么好心帮我把课题做了?算了,管他呢,今晚可以回去睡个好觉咯!”拿着收拾好的书箧就往外冲。
顾晏安从转角走出,他原先以为木卿清忽然注意到他,且对他多加关注,是怀疑了他的身份。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这传闻中,木家小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现在看来,跳脱得很,这传闻看来不大能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