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巧试探，再论无为道

“白虎妖王？”

许怀安略显茫然，眸中带着疑惑，“白虎妖王是何方神圣，竟得玄都师兄如此关切？”

玄都大法师笑笑，道：“只是沿途闻其威名，却不见其人，便问问怀安师弟是否见过。”

许怀安听罢，神色自若，便道：“师弟一门心思皆在采摘仙药灵草之上，对其余事倒不甚关心，故而不曾听闻白虎妖王威名。”

不得不说，许怀安演技精湛，心思沉稳，滴水不漏。

在方才的瞬间，许怀安便已经猜到了原委：玄都大法师出身人族，他应当是也知晓了白虎妖王要屠杀盘山氏部落，故而想要出击，帮扶盘山氏部落，但白虎妖王已被自己诛杀，毁尸灭迹，焚尽因果，导致玄都大法师不见白虎妖王，因而疑惑在心，此番见到自己，特意试探一番自己。

许怀安尚不知晓玄都大法师此问，是何心思，但出于谨慎，那便是绝不承认诛杀了白虎妖王。

承认诛杀白虎妖王，或许会得到玄都大法师的道谢，但也有可能因此而传出自己诛杀了一尊妖族，与妖族生出因果，颇为麻烦。

而不承认，白虎妖王一事，依然无人知晓，那便没有麻烦衍生。

许怀安生性谨慎，自然是选择后者。

嗯，可以没有好事，但一定不能有坏事！

苟字当头，突出一个稳健。

“我听闻白虎妖王以招魂幡拘了人族数万道冤魂，现如今白虎妖王凭空消失，算不出因果，数万道冤魂也不留半点怨煞之气。”

玄都大法师顿了顿，眸子看向许怀安，继续道，“想必唯有西方教的《往生咒》，能超度如此之多的冤魂。”

许怀安神色肃然，郑重道：“玄都师兄放心，若我见此数万冤魂，自当诵念《往生咒》超度之，助其往生，免受漂泊之苦。不过，并非只有《往生咒》才有此效用，人阐截三教亦有《度人经》《太上救苦经》等度亡之法，玄妙无双。”

玄都大法师微微颔首，似有意似无意地随口道：“怀安师弟对度亡解冤之法，深有造诣啊。”

此言似意有所指。

然，许怀安讪笑道：“西方曾遭大劫，有无数冤魂怨灵，我与师门众师兄，亦时时修行度亡之法，超度亡魂。”

许怀安当真谨慎，句句合情合理，字字不留破绽，滴水不漏。

玄都大法师听罢，心中质疑已经消弭了大半，暗道，看来此事当真与怀安师弟无关。

此事翻篇。

玄都大法师又道：“相逢即是缘，上次于昆仑论道，无言之道惊才绝艳，无为道造诣亦深，尤其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一句，令我为之叹服，师尊对怀安师弟亦甚是欣赏，怀安师弟可有兴致到首阳山做客？你我好论道一番。”

啊哈？

许怀安心中微愣。

无为道以及“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一句，可不就是你家师尊日后西出函谷关时写下的《道德经》中的至理之言吗？

用太清圣人的至理之言与你论道，你怎可能有胜出的机会，又岂能不为之叹服？

咳，全是套路。

至于到首阳山做客，那便罢了。

自己现在乃是西方教弟子，太清圣人又是东方教派之领头，自己若胡乱到首阳山做客，与人教表现得过于亲昵，难免会遭人非议。

避嫌，必须避嫌。

“承蒙太清圣人与玄都师兄厚爱，只是当下不周山断折，天地受创，众生饱受疾苦，玄都师兄又是人教唯一真传，若此时与我共赴首阳山论道，只怕人族对玄都师兄有所非议。”许怀安婉拒道。

“哎……”

玄都大法师听罢，却长叹一声。

许怀安眨眨眼，道：“玄都师兄为何叹气？”

玄都大法师面露难色，眸中浮现一抹忧色，叹息道：“我修无为之道，无为无为，当无所为，然，我出身人族，又是人教弟子，观人族疾苦，做不到如圣人一般，视众生为刍狗，视人族之事为沧海一粟，因此，心中甚为矛盾……”

言至于此，玄都大法师没有再说下去。

许怀安聪慧非凡，眨眼间便明了玄都大法师言内、言外之意。

言内之意，玄都大法师以为，出手相助人族，与自身所修无为之道相冲，却又无法坐视不管。

便如此时，太清圣人前去与其他圣人商议补天事宜，玄都大法师自己便行走洪荒，相助人族，可每出手一次，便会让其本身所修的无为道倒退一分。

不过，许怀安明白，玄都大法师主要纠结的，并不是相助人族与自身所修的无为道之间的矛盾。

而是他与太清圣人理念的不同。

太清圣人乃盘古一部分元神所化，生性无为，虽立人教，传大道教化人族，但却不是人族圣人，而是洪荒天地的圣人，因此视众生为刍狗，皆一视同仁，对人族亦无偏颇。

然玄都大法师却出身人族，既是人族修士，又是人教弟子，修道修法，自然多为人族考虑，远远做不到如太清圣人一般，俯瞰人族兴衰。

但是，太清圣人传他无为道，便希望玄都大法师跳出人族身份的束缚，于人族无为，于众生无为，如洪荒天地的圣人，视众生为刍狗，皆一视同仁。

这便是玄都大法师的言外之意。

早前在昆仑论道时，玄都大法师便对许怀安论道产生极大的兴趣，上场讨教之后，又觉许怀安无为之道亦有造诣，因此此番再见之，颇有想要与许怀安再论无为之道，想要解开自己的心结。

许怀安神色微动，见玄都大法师如此，遂沉吟许久，缓缓道。

“无为之理，其大矣哉。无为者，非谓引而不来，推而不去，迫而不应，感而不动，坚滞而不流，卷握而不散也。谓其私志不入公道，嗜欲不枉正术，循理而举事，因资而立功，事成而身不伐，功立而名不有。”

“大道无为，然万物皆乃大道为之，故，无为而无所不为。”

玄都大法师听之，如遭雷击，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