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么明显的位置,你们警方之前为什么没把它也给带回去检测?”退后几步走,屁股抵在了书桌旁的翁继然拉开距离后观赏着书架上一字排开的奖杯,那个古川新人奖的奖杯上还有着自己的签名。
“第一,毕安强的第一死亡地点是他的卧室,而这里是书房;
“第二,杀死毕安强的是三颗子弹,而并非书房里的奖杯。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在通知完警员来这里将可能是杀人凶器的奖杯带回去进行检测后,以目光丈量着这间书房面积的辛可菲解释着:“警察是人,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在没有查到这里之前,谁能提前想到作为死者的毕安强还会有杀人嫌疑。”
“那倒也是,当我没说过。”
翁继然打量着那浑然没有半分血迹残留的古川新人奖奖杯,略有疑惑:“但是,陈荣杰看样子应该是死在毕安强之前,过去了最起码也有个几天时间,警方还能够检测出这奖杯上是否有血迹存在吗?”
“相信我,24世纪的警察取证手段虽然没有科幻小说里那么离谱,但应该也远比你脑袋里所想的要发达。”
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后,蹲下身来的辛可菲借着强光扫量着书架的每一寸面积,头也不回道。
当下多少有点无所事事的翁继然见她如此模样,多少有点好奇:“你在干什么?”
“在找书架底下有没有血迹滴落后的痕迹。”
“那你倒不如去检查检查洗手间的下水口亦或者厨房洗手台。”
翁继然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我要是毕安强,在杀人后如果不打算丢掉这个凶器的话,肯定会把它冲洗的干干净净再摆回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作为警察,这是我必须做的工作。”
辛可菲排查的很认真,在这方面无从下手的翁继然在百无聊赖之下只得走出书房,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大平层的内在。
就他所知,毕安强没有妻子儿女,最起码明面上是没有的。在从去世的父母手中接过印刷厂后就一直沉醉于拯救厂子的大业中,无法自拔。
他所在的晨曦出版社当年会与毕安强展开合作也是因为当时的毕安强为了拿到单子做了些违背同行潜规则的决定,让渡出来的收益令翁继然无法拒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翁继然觉得自己与毕安强应该是一类人,毕竟毕安强在接手家里的厂子后也是负债开局。
只可惜后来的两人在各自都还清债务后都没办法再回到昔日那你我我好大家好的合作状态,最终只能一别两宽。
老实讲,虽然与他不熟,毕竟曾经负责洽谈业务的是出版社老板兼总经理钱佳,但翁继然当初对毕安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令他没想到的是,现在的毕安强居然会想要成为向他兜售索菲亚药剂的恶魔。
在客厅绕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能引起自己兴趣的东西后,翁继然定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一个战术性地后仰下腰朝书房方向瞅了瞅,确定辛可菲还在里头忙活后,脚步一转就朝卧室方向走去。
根据警方的档案显示,毕安强案的第一案发现场就在主卧室中,报案人是每三天来打扫一次卫生的家政阿姨。
“除了背部身中三枪以外,毕安强的身上找不到其他足以致命的伤势。
“而第一案发现场是在卧室,卧室又没有任何凌乱迹象,这就足以说明凶手在杀他时是打了个出其不意的,这也是警方为什么会怀疑是熟人作案的原因……”
拧动门把手,推开主卧室的厚重双开门后,被警方处理过的案发现场已然映入翁继然的眼帘。
染血的床单被褥已然消失,地板上还留有警方勘察时所留下的白色划线。
床头摆着三件艺术画,柜子上有台灯以及相框。打开衣柜,里面存放着的衣服也很正常,床头柜的抽屉里甚至还有三盒没有开封的避孕套以及一个已经空荡荡的避孕套盒子。
自顾自地撕开包装,颗粒感倒还挺明显。
就是这个牌子……
“你在干什么?”
蓦然间,自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翁继然一跳——
趴在地上看着床底的他顿时向后一扭头,一身女士西装打扮的辛可菲正倚着门框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异常。”自地上站起身后,翁继然拍了拍身上那肉眼不可见的灰尘:“很明显,我没找到。”
“如果能被你找到异常的话,我觉得我手底下那些人的绩效奖金应该要扣一扣了。”
双臂交叉环抱于胸前的辛可菲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我要去医院继续问陈冬娜关于他男友陈荣杰的一些问题,这里待会会有我的同事来处理。
“你呢?是跟我一起去体验一下难得的加班生活,还是回家约上你的好朋友吃个烛光晚餐?”
“当然是都不选。”
翁继然瞥了眼窗外那已经黯淡下来的天色,嘴角微微扬起:“我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
“是吗?那我是送你回家,还是送你去潇洒?”
翁继然并没有开车出来,于情于理,辛可菲都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送他一程。
“没必要,我的合伙人会开车来接我的。”
翁继然微微一笑,婉拒了这个女警的好意,右手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被卷入这桩杀人案里可是把她给急坏了,现在看起来案情已经明朗,我也应该可以喂她吃颗定心丸了。”
辛可菲了然地点了点头:“应该的。”
“那,明天见?”男人微微眯起双眼,试探性道。
“如果你不觉得无聊的话,明天见。”明白他什么意思的女警转着手里的车钥匙,转身朝外走去。
翁继然嘴角的笑容随即变得灿烂。
以至于当出版社老板钱佳开着双门轿跑来到了毕安强家小区门前接他时,还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他那在路灯下闪亮的健康大白牙。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嫌疑洗清了?”
忙活了一天做预案的钱佳一甩自己那魅惑的大波浪,单臂架在无边框车门上,朝他招呼了一声。
“差不多,这个案子的凶手已经和我没太大关联了。从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大概率是一桩黑吃黑狗咬狗的血案。”
上车的翁继然轻车熟路地从副驾驶座旁的储物箱中取出防风墨镜戴上,扭头看向了小区的大门,轻笑一声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我的视角来看,这一环扣一环的发现与线索有点过于合理了,合理到我甚至觉得这是应该发生在小说里的案件,而非是现实里。”
“我管你什么对劲不对劲的,没事就行。”
钱佳简单粗暴地启动了车子,纤细的手指摁下了点火键:“你现在可是我的摇钱树,不能出事。”
“你怕什么,出版社不是还有几个新锐作家吗。”感受着在自己脸上呼啸而过的疾风,断了思绪的翁继然哑然失笑。
“新锐作家要成长起来可没那么简单,奖项和销量可是两码事。”
单手转着轿跑方向盘的钱佳对这话显然是嗤之以鼻:“别的不说,单就是跟你一样拿过新人奖的陈冬娜,一年了,她的书籍销量连你零头都不到。”
“……你说什么?”
翁继然脸上本还笑意吟吟,在听到这话后眉间神色却突然一愣:“陈冬娜也拿过古川新人奖?”
“那倒没有,她拿的是大川奖。我当时还想找你陪着她一起去领奖,结果你跟我说你在十三区考古没办法脱身,怎么了?”
“……不,没什么。”
翁继然那紧皱的眉头霎时间松开。
不是一个奖啊,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