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诡船(7)

柳韩山从口袋里摸出印章递给她,南锦衣反复端详,突然问柳韩山道:“你可还记得朱大人的岳父?”

柳韩山点头。

“如若猜测不错,这印章应该是他岳父的。印章上刻的不是名而是字。朱大人的岳父死后,这印章应该到了他的夫人手里,而朱大人的夫人据说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

“锦儿的意思是——”

“这棺材里躺着的极有可能是朱大人的夫人。”

“那这椅子上的东西——”柳韩山看向那间茅草屋:“据我所知,那位大人并不是平民出身,而是世代为官。朱夫人从未住过这样的房子。倘若布阵者是朱大人,那他将茅草屋放在这里的用意是什么?”

“这新娘嫁衣,芙蓉饼,茅草屋以及那边的白马都不是给朱夫人用的。朱夫人被封印在棺材里,成了这水下诡阵的阵眼,生不为人,死不为鬼,她是用不到这些东西的。这些东西属于另外一个人,朱大人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棺材里的人,他是为自己心爱的女子报仇。”

“翁美玉的娘亲?”柳韩山想到了朱大人的那位心上人:“朱大人说过,在他赴京赶考之前,与翁美玉的母亲住在乡下的老屋中。这茅草屋应该是他口中的那栋老屋。”

“虽说是为心上人复仇,可朱大人这么做,未免太狠了些。这朱夫人好歹是他的妻子,且为他生下了孩子,他这般不念旧情,着实让人心寒。”南锦衣弯腰看了下棺材底下:“活人入棺,这朱夫人怕是到死都想不到朱大人会这般对她。”

在柳韩山的劝说下,南锦衣破了沉船里的诡阵,随着沉船化为粉末,赤红伞顺着水流出现,回到了南锦衣手里。

知道柳韩山水性不好,南锦衣本想施法让赤红伞将其带出水面,却发现头顶上黑压压一片,原来是官船行到了他们的正上方。

柳韩山水性不好,在水下憋得双颊通红,眼看着就要出事儿。南锦衣顾不得别的,捧住他的脸就吻了过去。柳韩山呆住了,而南锦衣只是为了帮他换气。见他面色如常,就带着他往官船底下游去。

船底有许多暗格,且船身吃水严重,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想到了朝廷丢失的那批赈灾银。

八口黑漆樟木箱子湿漉漉地摆放在甲板上,柳韩山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满满地全是官银。根据樟木箱的尺寸推断,朝廷丢失的那十万两赈灾银应该都在这里。正想命人将剩下的七口箱子全部打开,伯奇鸟落到了南锦衣的胳膊上。

“没找到朱大人与楚云峥?”柳韩山问,看着她胳膊上的伯奇鸟。

“楚云峥找到了就在府衙里,但他说他是跟着我们离船的,且离开官船后直接回了溧阳。溧阳城的商贩以及府衙内外的人都可以为他证明。”

“商贩?”柳韩山咬住那两个字:“他是故意的。”

“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你也拿他没办法。”南锦衣抬手,伯奇鸟落在了桅杆上:“这楚云峥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初到溧阳城,不管是来官船上见朱大人,还是回城里吃吃喝喝,你都说不出什么来。除了楚云峥,整个官船上的人都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跟朱大人的失踪有关。”

“的确没办法证明,起码我们从官船上离开的时候,这朱大人和管家还是好好的。”柳韩山看着眼前的官船:“船舱我都看过了,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只在楼梯处发现了一些湿脚印,但这些证明不了什么。”

“先处理银子的事情吧。”南锦衣取下发簪,划开箱子上密封的蜡层,劈开铜锁将箱子打开。

又是满满的一箱官银,与先前打开的那只箱子一模一样。随着柳韩山一声令下,小王庄的村民将剩下的几口箱子打开。经过盘点,除了先前丢失的那两锭银子外,余下的赈灾银全在这里,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两个时辰后,楚云峥跟着朝廷接管银子的人到了官船上。此时的柳韩山与南锦衣都已经换过了衣裳,正坐在船舱中休息,听见声音立马走了出去。

楚云峥还是那副德性,拿着扇子,绕着木箱边走边看。

“啧啧,还真是朝廷的赈灾银。这朱大人的胆子也忒大了些,连朝廷赈灾的银子都敢盗。”

“楚公子不知道吗?”南锦衣盯着楚云峥的步伐,这人走路的姿势也与先前不一样了。

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可能会随着地域的改变而改变,走路的姿势与形态却是多年养成的习惯,除非刻意纠正,否则很难改变。楚家算不上显赫,却也非一般人家,就楚云峥这个性子,断不会在走路这样的小事上苛刻自己。那他走路的姿势,以及不经意间带出来的小习惯,又是因何改变的?

楚云峥不晓得南锦衣在想什么,“唰”地一声打开折扇,看着橡木箱中的官银道:“姑娘这话问得蹊跷,这朱大人盗窃赈灾银的事儿我怎么会知晓。这银子丢的时候,我还在安平县呢。我是听说姑娘一路北上我才跟来的。听说姑娘上了官船,担心姑娘安危,我连城都没进就跑这儿来了。这银子是柳大人从河里捞上来的,朱大人也是在咱们三个走了之后才失踪的。姑娘问我,我还想问问姑娘背后的那位柳大人。听说朱大人与柳大人说了许多话,且不知这话里可有提到这些银子。”

“不曾!”柳韩山说着挡在了南锦衣面前:“寻找赈灾银,是尚书大人和朱大人的命令,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至于怀疑朱大人这件事,本官并不否认,只是怀疑归怀疑,本官手里并无证据。本官倒是想要请教一下楚公子,你是如何肯定,这赈灾银丢失一事是朱大人在幕后运作?若本官没看错的话,昨个儿清晨,楚公子是从朱大人的船舱里走出来的。”

“柳大人好记性,楚某的确是从朱大人的船舱里走出来的。”楚云峥笑嘻嘻地:“我上船就是为了见朱大人,从他的船舱里走出来有什么可稀奇的?上船的目的我方才也已经与诸位说过了。除了担心南姑娘外,还因为我与柳大人一样都是奉旨办差。”

楚云峥说着掏出一卷圣旨:“喏,皇上给的,柳大人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