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珂(1)

南锦衣注意到了那根头发,刚想去捏,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迟疑间,那只手已经将头发捏在了指尖。

“不要——楚云峥?你怎么在这里!”看到那只手的主人,南锦衣眼中的关心变成了厌恶。

“啧啧,瞧姑娘这个样子似乎不大欢迎我。”楚云峥松手,头发顺风而落,不等南锦衣伸手去接,就被他一口气吹到了河面上。他讨好似地耸了耸肩,说道:“没了!”

“你跟踪我?”南锦衣侧步,靠近柳韩山:“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认不出。”楚云峥指着自己的鼻子:“闻出来的,姑娘身上的味道独一无二!”

“楚云峥!”柳韩山伸手护住南锦衣:“离我们家锦儿远点。”

“你们家?”楚云峥似笑非笑地扇着扇子:“才几日不见柳大人的脸皮就厚到这个程度了。”

“若论脸皮的厚度,天下之人哪个敢于楚公子你比。”柳韩山冷嗤一声,握住南锦衣的手,拽着她就要往船下走。

楚云峥一个侧身挡在二人面前,眼神直盯盯地看着南锦衣:“姑娘可是已将自己许给了他?”

“许与不许与你何干?”南锦衣避开楚云峥的眼神,倒不是怕他,而是他的那个眼神将自己觉得极不舒服。

“自然与我有关!”楚云峥目送着南锦衣与柳韩山双手紧握的背影大声道:“终有一天姑娘会想明白,这普天之下,芸芸众生,我与姑娘才是最相配之人。”

“不敢!楚云峥你还是另寻良人吧。”南锦衣反手握住柳韩山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带到船下:“这人是神经病,以后离他远点。”

“的确是神经病。”柳韩山附和着:“你与这神经病是如何相识的?据秦邺所说,这楚家离开安平县已久,莫不是在京城认识的?锦儿你去过京城。”

“没,我讨厌那个地方。”南锦衣松手:“我与他是在锦州认识的!我是大夫,他是病人。若早知他这般难缠,我当初就帮着那妖物杀了他。”

“他被妖物缠过?”柳韩山回头往船上看了眼,楚云峥果然还在看着他们,且目光阴沉,笑容里透着几分势在必得的邪气。

十五岁那年,师傅让南锦衣去锦州捉个妖物。此物名猾囗,穴居而冬蛰,据说在此妖物出现的地方会诞生一个擅长治理国家之人。

“那这是好妖还是坏妖?”柳韩山自南锦衣背后探出头来,此时他们坐在马上,而柳韩山正用手圈着南锦衣那纤细的腰肢。

“算是个不好不坏的妖吧,此妖嗜睡,且选择山穴而居,除非是有人闯入它的领地,惊了它的瞌睡,否则依着它的懒惰,是不会自找麻烦的。”

“那你师傅让你捉它的目的是什么?”柳韩山又问:“你师傅是想要找那个治国之人。”

“不知道,我没问。”南锦衣回道:“从小到大我习惯了听从师傅的命令行事。他让我练功我就练功,让我试药我就试药,让我去捉妖物我就去捉,至于捉回来干什么,那是师傅的事情,没有好奇心也不想打听。”

“那你为何离开你的师傅独自一人到了安平县?”柳韩山关切道:“从前只听你说过一些,貌似你与你师傅之间不和,可你们是因为什么不和的?”

“因为我长大了。”南锦衣垂下眼睛:“我们不是在讨论楚云峥的事情吗?你干嘛老揪着我跟我师傅不放。你若好奇,问我师傅去。”

“我又不认得你师傅,就算认得我也不想问他。”柳韩山小声道:“他逼得你年少离家,想必也不是一个什么好师傅。你若不喜提他,以后我不问了。”

“柳韩山!”察觉到腰间收紧的力量,南锦衣禁不住唤了声他的名字:“你是想勒死我吗?早知道就不带你骑马了,你这个人,容易得寸进尺。”

柳韩山松了手,却在心里补充了句:“我哪里是得寸进尺,分明就是越来越喜欢你。”

当喜欢你这三个字跃上心头的时候,柳韩山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他重新测量了一下南锦衣的腰身,小心翼翼的圈住。随着马儿颠簸,南锦衣直接扣住了他的手,“你这人是不是笨啊,骂你一句就松手,万一掉到马下,信不信那后马蹄子踩死你。”

“那我抱紧点儿?”柳韩山询问着。

南锦衣俏脸儿一红说了句:“别动,这样就好。”

这条路是从官船通向溧阳城的,路上没什么人,在确认楚云峥没有跟上来之后,南锦衣就放慢了骑马的速度。两人一马,晃晃悠悠的走着,边走边说些与楚云峥有关的话题。

三年前的那个深夜,十五岁的南锦衣躲在一处不知名的灌木丛里。那灌木很奇怪,它不是一片一片长得,而是一簇一簇长的。白天看着像是墨绿色的,到了月光下就变成了黑色。

更奇怪的是,那些灌木丛长得特别像是一个个蜷缩在地上趴着的人。

在距离灌木丛不远的地方有个山穴,从山穴的形状来看,很像是猾囗栖息的地方。南锦衣在等,等五更天动手,用师傅的话说,那是它睡得最沉,最容易捉拿的时候。

就在南锦衣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等的时候,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了山穴附近。

南锦衣立马警惕起来,以为那些人与自己一样,都是冲着猾囗来的。她悄咪咪地捏出两张纸符,准备出其不意,将这些抢夺妖物的人一起干掉,却发现这几个人离开了山穴,朝着自己躲藏的方向而来。

南锦衣暗提一口气,以为是这几个人发现了自己,正要出手,却看见他们在距离自己五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月光幽幽,照着几个人的脸。跟夜行者不同,他们虽然戴着黑巾,却并未遮面,而是将黑巾系在了鼻子下面,看起来十分搞笑。

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布口袋,互相点头后,另外几人从背后拿出了工具。铁锹,锄头,都是短把的。借着月光,南锦衣看见他们挖开地上的浮土,从里头抬出一口漆黑铮亮的大棺材来。

掘人坟墓,在十五岁的南锦衣看来是件非常缺德的事情。趁着几人专心撬棺的时候,她甩出几张定身符,将几个盗墓贼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