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充见司马炎逐渐沉迷女色,不但不加以劝谏,还秘密搜罗美女,进献给司马炎,司马炎因此对贾充更加宠信。
而任恺自被任命为吏部尚书加奉车都尉后,虽心有不甘却也尽心尽责,为朝廷选拔有德有才之辈。只是有一点,凡是贾充举荐的人,他都严苛以待,很少有被他选上的。贾充因此对他愈发心怀怨怼。
“任恺任人唯亲,假公济私!”
“任恺玩忽职守,懈怠公务!”
“任恺与齐王来往甚密!”
“任恺奢侈无度,藐视皇家威严,家中竟有皇家专用的食器,此乃大逆不道之罪!”
因任恺已经不在皇帝身边任职,贾充、荀勖、冯紞等人时不时在皇帝身边告他一状,令皇帝越发疏远任恺。
司马炎对于这些话都是听了就罢,终于当他们状告任恺私用皇家器物后,他不问青红皂白,一纸诏书下去,直接罢免了任恺的官职。
其实任恺所用的御用器皿都是任恺妻子齐长公主在曹魏时获赐的,司马炎如此武断地就治了他的罪实在让他心寒。他因此心中郁结,每日饮酒作乐,生活奢靡,贾充等人乐得见他如此,又以此在司马炎面前嚼舌根,使得司马炎更加不待见任恺。
任恺在朝中是抗衡贾充的主力,他一走,贾充更加势大,司马衷绝对不愿意这种情况发生,但他还是贾充的女婿,不能明着反对贾充。
于是司马衷暗地里找了司马攸,让他去警醒任恺,切不可自暴自弃。然后又让刘暾说服其父刘毅上疏,请求查清任恺私用皇家器物是否属实。
刘毅果然进言道:“任恺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勤于政务,于我朝有大功。臣认为他若犯了什么错,一定要核查清楚,再言处置,如此方能显示陛下对老臣的重视以及礼遇。倘若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罚了他,恐令老臣们寒心,陛下也会因此失去一名能臣。”
然而司马炎罕见地没有回应刘毅,而是让他先行退下。
那些阿谀之辈见任恺失势,纷纷奉承贾充。
“任恺那老匹夫怎可与贾公相提并论,贾公可是皇亲国戚,与圣上有姻亲关系!”
“由此可见,圣上还是更加倚重贾公!”
贾充一时气焰嚣张至极,府上门庭若市。他办寿宴时大半朝臣都去祝寿了,司马衷当然也得去。
这次众人准备的寿礼可真让司马衷大开了眼界,那些豪门大族的权臣也就罢了,就连平时看着手中并不宽裕的大臣,送得礼都是些好东西,金银玉器不计其数。
其中有一尊神兽纹玉樽,玉质白色,体呈圆直筒形,方唇平底,器内平滑。器表的浮雕以三道纹带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雕有螭虎、夔龙、仙人乘云等纹饰,两侧有一对兽耳长舌衔环状的双耳;下部雕有龙与熊、虎与螭争斗场面,还有一长发羽人手棒云气与夔龙相对的情景。
这样质地上乘,雕工精美的玉樽十分罕见,司马衷即便是在皇宫也是很少见的。
更让人惊叹的是一尊青釉神兽,其腹壁雕有一只面目狰狞的神兽,兽首昂起,双眼仰视,张口含珠,吐舌露齿,颌下长须垂至腹部,四肢紧贴前胸及下腹,前肢上举,后肢伏地蹲坐,两侧刻划双翼纹,背后有耸起的脊毛五撮。其整体造型像个大鱼篓,雕刻生动,制作精细,实乃罕见。
这样的青瓷器珍品,司马衷还未发现能出去右者。
“弘度,为兄对你如何?”司马衷带了司马柬同赴贾充寿宴,回宫后笑眯眯地问道。
司马柬听后板着张脸不想理他。
“你知道为兄对你好是吧?那行,你帮为兄个忙?”司马衷好似没看见司马柬那张臭脸般。
“我什么时候说你对我好了?”司马柬一听急眼了,朝司马衷嚷嚷道:“我没什么可帮你的!”
“那我告诉母后去!前段时间你还答应母后要与为兄守望相助!”司马衷指了指宣光殿方向道。
“你!又拿母后来压我!”司马柬气鼓鼓地说道。
“是又怎样?帮还是不帮?”司马衷抱着膀子说道。
司马柬最终在司马衷的威逼利诱之下去找司马炎,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聊到贾充收到的贺礼。
“那尊青釉神兽实在是太精美了,儿臣在宫中还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之物!”司马柬按照司马衷教的,将贾充收到的贺礼大肆夸赞了一番。
“你好歹是个皇子,贾充他只不过是一介臣子,他的东西再好能比得上皇家的?他能够收到这样的东西也是拜朕所赐!”司马炎脸色有些不太好地严声道。
“父皇教训得是,是儿臣见识浅薄了。”司马柬顺着司马炎的话说道:“不过那贾充仗着父皇的恩宠也太张扬了些,区区一个寿辰,又不是大寿,竟如此兴师动众地操办!”
司马炎闻言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司马柬说道:“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第二日早朝时,由司马攸带头,李憙、庾纯、张华、和峤等人纷纷为任恺开脱,希望司马炎派人仔细调查任恺之罪,倘若证据确凿如此处置众人自然无话,但倘若是无中生有则应重新启用他。
司马炎终于同意道:“齐王言之有理,朕此前对于任恺的处置确实不够谨慎,现命廷尉查清此事,倘若证实并无此事,则重新任命任恺为侍中。”
贾充等人一阵愕然,他们不明白为何皇帝会突然改了主意。他下朝后同荀勖等人焦急地在大厅等消息,不一会儿贾管家就来禀告道:“主君,宫中传来消息说圣上可能对主君所收的那些礼不满。”
贾充闻言恍然大悟,惊觉自己最近的确有些得意忘形,吓得他一身冷汗,对荀勖等人说道:“是我大意了,不该太过招摇!”
他于是吩咐贾管家将那几件珍稀的物品整理好,自己马上带进宫去当面交给司马炎。
“如此珍品只有陛下才有资格拥有它,臣收到之后本想立即献给陛下,但因前两日贪杯,多喝了点酒导致身体不适。”贾充拍了个马屁,且十分谦卑地说道。
司马炎见贾充带来了之前司马柬提到过的几件稀罕物件,原本绷着的脸算是有了笑意,与贾充温言了几句就让其退下了。
但廷尉查明任恺并无违例使用御用器皿,而司马炎当众说过要启用任恺为侍中,所以即便收了贾充的东西,也还是让任恺重新做了侍中。
朝堂的格局攸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也是司马炎想看到的,他绝不会允许谁一家独大,威胁到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