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属于舞阳县,但其在颖阴也有所经营。因韩氏族长决定支持太子,徐阳作为颖阴县令出面与韩氏商议,以极低的价格购买韩氏在颖阴的田地,用来安置流民。且司马衷上书晋武帝夸赞韩氏的义举,晋武帝当朝表彰了韩氏,并让赏赐了韩氏不少绢布、谷物。
在最初几天,韩氏此举遭到了其他几大士族的强烈谴责,以及联合打压,其中以荀氏为最。等到皇帝的嘉奖跟赏赐下来,韩氏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荀勖听闻颖川那边的消息,敢怒不敢言,他知道皇帝这是对他很不满了,只得让荀氏不要在明面上为难韩氏,为难韩氏就代表为难太子。
虽说明面上不为难,暗地里可以为难的地方可太多了,韩氏中有几人为官,但都官职低微,这事一出,他们都受到了影响,甚至有被免官的。
韩氏内部也因此闹翻了天,但都被韩氏族长一力压了下来。
韩氏的根基在舞阳县,司马衷知道韩氏的难处,因此待颖阴县安置妥当以后,他就颖阴县衙搬到了韩氏在舞阳的府邸,以此显示对韩氏的看重。且平日里有意带着韩钦一起处理事物,韩氏族中的人知道太子要提拔韩钦,反对的声音才小了下去。
舞阳县令本来想做个糊涂人,不趟这趟浑水,但太子在此,他只得依令行事,发布了安置流民的告示。韩氏又低价出让了一部分田地,连带着当地有些小士族也跟着一起,足以可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韩氏虽然势微,当在当地还是十分有影响力。
如此一来舞阳跟颖阴两县一起安置了不少流民。剩下的就要看钟氏跟陈氏了。
其实钟氏、陈氏跟韩氏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要说韩氏让出土地也并没有实际损害他们的利益,只不过让他们比较难办而已,况且看到皇帝跟太子都如此器重韩氏,他们便打消了为难韩氏的念头,只是让他们效仿韩氏,恐怕有些困难。以他们在现在的势力,没必要这么早就依附太子,就算不支持太子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事。
“如今有了韩氏的支持,虽然安置了不少流民,但光靠他一族之力始终不够。我与荀氏已经有了嫌隙,而且他们一直在暗地里从中作梗,荀氏肯定指望不了,所以我们要尽量争取钟氏跟陈氏。我决定亲自上他们两族走上一遭,先去长社,再去许县。”司马衷召集手下的人说道。
“殿下所虑极是,钟氏跟陈氏看样子持中立态度,只要摸清他们的底细,给出足以让他们心动的条件,不怕他们不同意。”嵇绍说道。
嵇绍这话提醒了司马衷,他于是立马派了吴峰待人先去查探一番。这吴峰自打上次遇到以张五为首的山贼草寇在司马衷面前斩露头脚后,办事越来越得力,就说嵇绍他们查私盐那会儿,要不是吴峰机灵,他们一定会死几个人。
司马衷在舞阳县又待了几日,等此间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就带着人赶往长社,留下了裴浚在此协助韩氏。
得知司马衷要来长社县,其县令很是紧张了一回,皆因司马衷以强硬的姿态处理了许县县令、颖川太守、荀波等人,他十分害怕太子此次前来是冲着自己,毕竟他比许县县令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他既不敢让穷人们足不出户,又不敢驱逐流民,是以司马衷倒是看到了长社本来的样子。对比颖阴跟舞阳等地方,这个长社县倒是相对富庶,这其中也有钟氏的一些功劳。
钟氏虽然也为了自身利益搜刮民脂民膏,但他们算是比较克制的,没有将那些百姓逼得太紧。这些都是吴峰提前探查到的。
“这钟氏可比韩氏难对付多了,他们看上去什么都不缺。”卫恒感慨道。
“越是这样的世家大族味口越大,他们不是什么都不缺,只不过缺的东西一般人提供不起。”嵇绍摇了摇头道。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缺什么?”卫恒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他们现在缺的是一个能保证他们家族长盛不衰的方法。”嵇绍说道。
“延祖说得有道理。像他们这样的家族,普通意义上的钱财他们已经看不上眼了,他们要的是名誉、社会地位以及长盛不衰。”司马衷说道。
“若要名誉,救助流民不是可以为他们带来好的名誉吗?”卫恒不解道。
“救助流民只会让他们在穷苦人中间有好的名誉,但在世家大族的眼中是很不受待见的,而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些穷苦人家的看法,其他士族的想法才是他们要考虑的。”司马衷说道,“论社会地位,钟氏虽然比韩氏强上不少,但相比荀氏跟陈氏还是差些。本来钟氏开始的名望还在荀氏之上,其家族人才辈出,文人武将均有,但因钟会谋反使得其家族受到一些牵连,虽然此事过去了十来年,但我们仍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其实若是从曹魏的角度来看,钟会当年并不是谋反,而只是忠于曹魏,他是曹魏的忠臣。但现在是司马氏的天下,他对曹魏忠心就代表对司马氏有异心。现如今的钟氏难保不会有人对司马氏心怀怨怼,特别是钟会的嫡系。
因此司马衷命吴峰好好地查一查这方面的事,就算没有也要无中生有。这一查还真给吴峰查到了些东西。钟会反叛,司马昭当时并没有牵连钟氏其他人,只是杀了与钟会一同反叛的钟氏子弟数人。可能正是因为司马昭的不追究让钟氏觉得反叛这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会的侄子一向十分崇拜钟会,因此在钟会死后不但常年祭拜他,还在与蜀汉旧臣的来往书信中表达了对司马氏的不满。这事情可大可小,就看司马衷想怎么处理。
于是司马衷派了嵇绍拿着这些书信去跟钟氏协商。钟氏虽然觉得这几封书信没什么大不了,但就怕有人心拿此做文章,特别此人是太子,于是只得妥协。司马衷知道这样的妥协并不牢靠,不过他也只需要他们一时的妥协。
待钟氏答应让出一些田地后,司马衷立马设宴好言安抚了钟氏族长一番,两者表面上言谈甚欢,那钟氏族长心里早就把司马衷骂了不知道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