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亮一行欲去西陵须经颍川,且正好经过徐阳所在的颖阴县。
原以为以颖阴这样的地理位置,民众的生活应该很富庶,但实际情况却不尽然。
县城内确实十分繁华,然而县城的村舍皆是破败老旧,沿路远望,看见的村民皆衣衫褴褛,可见他们的生活定然十分艰辛。
徐阳作为县令亲自接待了司马亮等人,他们要在此地歇息一宿。
“看来你接手的是个烂摊子啊!”裴浚同情地看着徐阳。
“没办法,既然到了这里,再烂的摊子我也得把它补好。”徐阳苦笑道。才上任不过区区十数日,他已比之前消瘦不少,满眼的红血丝,脸色也不大好。
“虽然政务要紧,但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体,若身体垮了你还怎么处理政务?”裴浚关心道,“况且这个事情急不来,你慢慢做就是。”
“哎!怎么能不急,颖阴现在完全乱了套,县里的所有事物几乎都被几大士族把控,县令在这里几乎形同虚设,我朝的律令在这里还没有他们的一句话管用。”徐阳眉峰紧锁,“再说你看到的村民,他们被士族盘剥得太厉害,自己耕种收获的粮食还不够上交各种税,一层层下来,他们自己连吃的都没了,我看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会变成流民。”
裴浚闻言也忍不住跟着皱眉头,他没想到颖阴的情况比他看到的还要糟糕,一时连连摇头,无言以对。
徐阳才沮丧了一会儿,就立马振奋起来,“没关系,这里有我呢,再难我也要让他们的生活好起来!毕竟我是圣上亲封的县令,荀氏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对了,与你一同上任的太守周光怎么样?”裴浚想到了他。
“哼!就知道对士族卑躬屈膝,虽然比前任太守强那么一点,还是想要出些成绩来的,但一旦与士族的利益产生冲突,他定然以他们的利益为先。”徐阳说起周光既恼怒又鄙夷,说罢又瞟了裴浚一眼。
裴浚被他这一眼看得极其不自在:“我说,你说他归说他,我可什么也没干,别迁怒于我!”
“你不一样是世家子弟,你现在不干不代表将来不会干!”徐阳没好气地说道,话又说回来,他其实知道裴浚的品性,不然也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说他。
“我!”裴浚被他一句话说得不知如何反应,因他也不能确保当自己家族的利益受到侵犯时他会怎么处理,“明钰兄,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趟,你能别这样说话带刺不?”
徐阳是心里有一股气,刚才那么一说自己也觉得冒失,于是道歉道:“其实不关你的事,方才是我唐突了!望逸尘兄见谅!”
“无妨,我知你的难处。你放心,我还有延祖他们都是支持你的。你在这里好好干,实在干不下去了也没人会说你什么的,自然可以在别的地方为我朝效力!”裴浚劝解道。
其实司马亮沿路看到那些情况,心里也颇为感慨,只不过他为人一向胆小谨慎,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得罪别人,权就当没看见罢了。
第二日他们休整一番后继续赶路,因他们不是援军,所以走得并不急。且司马亮不想那么早到西陵,万一他们到了,西陵之战还没结束怎么办?他可不想无端地卷进去。
西陵那边,陆抗一直督促各军筑围,他旗下的诸位将领却并不认同,向其进谏,认为己方现在士气正盛,且步阐势孤,应急速攻打。在晋军来援之前,定能攻下西陵。
陆抗却认为,西陵城现在的防御十分牢靠,且粮草充足,现在攻打不可能很快取胜,相反会影响士气。况且若晋军来援,己方没有任何防备,则会内外受敌。
但他旗下的将领不死心,大多数人依然想速战速决,于是陆抗让他们试着攻打了一次。结果如他所料,己方吃了败仗,且损兵折将。于是他们才齐心协力筑围防守,围困步阐,并不打算轻举妄动。
羊祜率五万精兵赶往江陵,巴西监军徐胤率两万水师赶往建平。此时正值隆冬,行军缓慢,两路军马至少需半个月左右才能抵达。而荆州刺史杨肇距离西陵最远,率精兵三万,则需一月左右方可抵达。
对于三路大军的逼近,陆抗认为:徐胤部不足为虑,水战一向是吴军的强项;羊祜部虽然有五万大军,但江陵城坚固,兵力充足,羊祜一时半伙拿不下。最重要的是西陵,如果晋兵占据了西陵,那么不止建平危险,南山群夷极有可能反叛,届时长江上游的整个防线将崩溃,吴国危矣!
虽然江陵稳固,但能拖住他们就尽量拖。不然等羊祜真正开始进攻,吴军面临的压力将是巨大的。于是,他令江陵督张咸筑大堰,以阻断江陵北面的河流湖泊,淹没陆路,迟滞羊祜部队行军。
羊祜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因此做出了调整,计划用船来运送兵粮。同时,故意散播消息称自己要破坝以通步兵。
但陆抗技高一筹,识破了羊祜的想法,让张咸急速毁坏大坝,大坝毁坏后江水退去,被水浸过的路面泥泞不堪,使得羊祜部的行军进度慢了不少。
“陆抗果然心思敏捷,足智多谋!”羊祜感慨道:“看来此仗不易,我等一定要更加慎重对待!”
“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行军困难的问题,诸位可有良策?”羊祜问手下的将领道。
然而尚无人提出一个可行之策。
徐胤部率先抵达建平后与吴军的水军督留虑对峙起来,双方偶有交战,晋军均被吴军逼退。徐胤也明白自己只不过在此起着牵制的作用,所以并没有全力进攻。
朝中每日会收到羊祜等人的快报,但那边的快报最快也要五日才可送达。因此朝中得知羊祜部行军受阻已是五日后了。
而此时正值新年,司马炎以及朝中大臣正在家中美美地过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