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白衣执甲”,与死神相争不舍昼夜
第三天上班,骑自行车去的单位。一路荒凉,这个单位的选址是远离新老城区的,是去C市的方向。有小路可以走,但是那条路有些颠簸,而且有一个上坡。
日出时分,街道都是忙碌的身影。
叶旭南说,他被调到火车站去了。因为他所在的部分在火车站附近有工作,住火车站的酒店,连同行李都收拾了,比较着急。所以,才短短两天,单位就只剩孙嘉北这一个志愿者。这个单位比别的单位分配的志愿者多,其余单位都只有一个。
从小路转弯,就到了大路,一直骑,会经过一座短桥。
然后,就是两边的土房子,没什么人,经过加油站,再继续骑,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就看到单位的大理石的标志,进门,把车停到停车坪。
这个地方从不下雨,或者说,下雨也就一分钟,几滴雨,那雨还没落下来,就蒸发了。
刚到单位,坐在办公桌上,照常去饮水间打水。
谭麟今天在单位,不用去企业,努尔布比也不用值班,也在部门办公室。
“努尔布比呢?”谭麟问。
“去部长办公室打扫卫生去了!”孙嘉北回答。
部门的办公室,一直以来是谭麟打扫的,他在扫地,孙嘉北给他挪了挪椅子。
“努姐说这个办公室你会打扫,让我去打扫副部长的办公室。”孙嘉北说。
正巧,努尔布比从二楼下来。
“副部长办公室?”谭麟疑惑,突然有些不满,说,“没事,让副部长自己打扫,他们有手有脚的,是不是,努尔布比?”
“这样嘛?”努尔布比问。
“咱们嘉北是来做志愿者,关怀要到位!”谭麟倒是对这个新来的志愿者挺好的,“最多那个总管我们主任的办公室脏了抽空打扫一下。”
“也行!”努尔布比点头,这里的女孩子耳根子软。
孙嘉北见大家都坐下,她便问:“你们这摘葡萄要干什么?”
“什么,你要去摘葡萄?”努尔布比问。
“我们团委安排周六摘葡萄,说是体验当地农忙。”孙嘉北解释,“一天100元。”
“怎么会有人找罪受?”谭麟正疑惑呢,就见到邓杰晁进来。
谭麟和邓杰晁关系要好,前两日谭麟去企业,邓杰晁经常从大厅问谭麟回来没有。
“找什么罪受?”邓杰晁问。
“我们嘉北要去摘葡萄呢!”谭麟说,自打认识孙嘉北,谭麟倒也没有叫孙嘉北全名,因为孙嘉北叫麟哥,所以谭麟就叫孙嘉北的名字,不带姓。
有时候,叫全名,的确生疏。
“为啥要去摘葡萄,累得人像骆驼一样!你知道晾房和葡萄地有多远吗,提一篮子葡萄,在这个温度下,累呀!”邓杰晁更加疑惑。
“团委安排。”孙嘉北倒也不惊奇,比较这么穷的地方,能开出一天一百的劳务的农忙,就可想工作量大。
一阵叹息。
四个人简单聊聊,便各自在工位。
孙嘉北拿了一份很厚的文件去二楼打印,二楼的办公室是有大打印机,可以打A3纸的。非常枯燥,但是好像又必须有个人在的活。
无所事事地坐在打印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A3纸进去又出来。
手机振动,孙嘉北原本以为是努尔布比发来的消息,一看,是程溪发过来的。
其实,程溪很少主动给孙嘉北发消息,在大学的时候,他们的工作都是在开会的时候就讲的,只有要交什么东西的时候,孙嘉北会让程溪审核。
通常,孙嘉北都是发消息过去让程溪看,看完之后好传上去。也导致过了很多年,孙嘉北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这应该是大学的时候形成的。
程溪,本就是一个不喜欢表达的人,如果十分的话,他只会说到一分。如果你想知道剩下的九分,你必须自己问。
“嘉北,你还有之前那张喷泉池的照片吗?”
孙嘉北刚想回复,发现打印机没纸了。
但是她没有先加纸,而是先去回消息。
事有轻重缓急,孙嘉北觉得先回程溪消息比这枯燥地打印更紧急——谁知道怎么会突然想要这张照片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要问,不知道还以为和女朋友吵架了来咨询一下她怎么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此时少年心情很沮丧需要安慰一下呢。
其实,没有,就是想找一张照片,没有找到,而能找到这张照片的人,孙嘉北算其中一个。
“我找找,稍等。”孙嘉北回复。
这是一张比较久远的照片,大学里的照片孙嘉北都会分门别类保存到网盘,这一张照片是大二末期的时候,学生会的一次夜晚团建拍的。
那个时候,是一场程溪和其余学长学弟学妹精心准备的惊喜,孙嘉北去的时候还以为要挨骂了,谁知道是一场欢送会。那天,有歌曲、舞蹈、游戏,还有无数人的笑声。然后,洗过澡穿了件干净衣服的程溪也没能幸免,当时有个传统,就是必被扔下喷泉水池。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传统,总之看热闹的人很起劲。
那个看热闹的人当然包括孙嘉北啊,她和苏酥说:“看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们老程也有今天!”
苏酥,是当时学生会的成员,和孙嘉北关系要好。两人啊,只要学生会任务多,责任重的时候,就相约苏酥宿舍,大晚上吐槽,一包小豆干,两包小豆干,聊着,聊着聊着,就凌晨一两点。幸好,两人是同一栋宿舍楼的,不同楼层。
“看你一脸吃瓜的样子,他们也真的敢!”苏酥说,“这都最后一次了,他再不下水我都觉得不适合!”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这高光时刻,我必须记录下来!”孙嘉北连忙拿出手机,“他们去追人了,我就在喷泉池蹲点!”
“拍了发给我,我也要看!”苏酥看热闹不嫌事大。
“安排!”孙嘉北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所以,那张封神的喷泉池佳作被永恒记录下来了,孙嘉北还特意配了一个文案“是梦吗?”做成表情包。记得,这些图片都发在了内部群里面。
在云盘找了一下,因为分类比较明确,很快就找到了。
发了过去。
这个时候努尔布比发来消息,问孙嘉北打印的怎么样了。
天哪,那个没纸的打印机已经悄无声息,丝毫不催促孙嘉北,似乎一场加班蓄谋已久。
“是梦吗?”程溪发来消息。
“?”孙嘉北发个问号过去,但她没有多问,因为手头还有大量文件要打印,要一式八份发下去。
“没事。”程溪继续回答。
“我工作去了!”孙嘉北回答,她去给打印机添纸。
在非常麻利地加纸,按打印机设置中,孙嘉北一时间忘记了时间。
努尔布比发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点五十二。
“你没上车去食堂?”努尔布比问。
无奈地看看打印机,因为太投入,忘记了午饭时间,要提前一点坐班车去食堂。
“好像,没有。”孙嘉北很无奈,“帮我打包吧,我这里要打印完了!”
“好,我以为你记得呢!”努尔布比说。
“忙忘了!”孙嘉北回答。
自打叶旭南去火车站,这个单位所有的人对于孙嘉北来说都是陌生的,以至于很多事情没有人提醒,她就没记住。包括:饭点。
幸好,没有加班,还是按点回去,八点下班。
很奇怪,从下午开始,感觉腹部就不太舒服,等孙嘉北回到小区的时候,才发现是生理期来了。简单地煮了个饭,烧了个水,因为之前在超市没有看到自己想买的卫生巾的牌子,便从京东直营店买了,快递没到。这里的快递很慢,因为距离太远。所幸,来的时候带了两包,就省去了去买。
可能是因为最近一直在倒时差,然后又接连去团委单位的饭搞到深更半夜,严重影响了生物钟。加上,吃的东西又是烧烤什么的,吃了健胃消食片才缓解前些天的胃的不适感。孙嘉北吃完晚饭,没有像往常一样约苏希芷出去散步,而是早早地躺在床上,非常难受。
她本来不想吃布洛芬的,但是,实在是痛经带来的疼痛感无法用喝温水缓解,她感受到了大脑短暂地缺氧,有点儿头晕。
医者难自医,大约就是这样吧。
一个人,在异乡,只能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当她非常艰难地去翻行李箱的时候,才记起来那板布洛芬当时在C市的时候给兰卡雍措了。
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她缓缓地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但是无事于补。看来,真的不能随便打乱生理作息,不然机体会出现极大的反抗。
整个人,就躺在床上,任凭痛感牵引每一根神经。头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也实在痛的睡不着,便还是放弃了对抗,出去买药去了。
这个时候,这届的志愿者还没有交医保,所以还是要用自己的钱。买了药,走在路上,那一刻,觉得,难受。
心里难受,身体也难受,不知为何。
回去,吃了一粒布洛芬,因为是缓释片,所以效果很慢。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打开手机,孙嘉北看到程溪转发了一条公众号,她点了进去:
……从五湖四海到西部边陲,从单位骨干到抗疫先锋,大学生西部计划志愿者们迎在前、走在先,不惧苦累、尽己所能,坚决当好疫情防控的“引导员、跑腿员、宣传员”。Z县大学生西部计划志愿者程溪服务于Z县,协助疫情防控工作,尽管每天都要忙碌到深夜,他却说,“作为Z县的志愿者,理应战斗在抗疫一线。现在正值北疆地区旅游旺季,人流量大,国家和人民需要我们,用实际行动换来和群众众志成城战胜疫情的信心。”
挺身而出诠释青年担当,奉献铸就大爱情怀,一抹抹亮丽的青年“志愿红”在“疫”线闪耀,成为疫情防控的重要力量。接下来,我们会将继续号召全县各级团组织积极主动组织青年志愿者有力有序投身疫情防控应急志愿服务当中,以青年志愿服务力量构筑疫情防控青春防线,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贡献青春力量。
眉头轻轻一皱,心想:这身白衣还是轮到了你身上。
再喝了一杯温水,孙嘉北在那条公众号的转发下面评价:“我看了熟悉的名字。”
这条评论是23:52写下的。
人都已经这样了,还是该鼓励鼓励,该表扬表扬。
而在23:56的时候对方回复了:“快让我看见你!”
孙嘉北回了一个字:“可。”
这怎么还要拉个人下水,难不成还记着当年喷泉池的下饺子呢?
渐渐地睡了过去,疼痛慢慢缓解,虽然还是有些头晕,所幸,一觉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