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灵朝陆曜攻了过来,攻势狠辣,是要陆曜命的架势,陆曜伸手抵挡,两人交起手来。
转眼之间两人已过了数招。
韩灵道,“韩某搜罗天下情报,本以为天下之事尽在掌握之中,确是我错了,今日陆大公子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原本以为你不过一介纨绔草包,未想到竟有这样的武功与城府。”
陆曜仍是笑着的,“若是没点三脚猫功夫,如何敢只身来见韩大人,怕是被韩大人不留神杀了,尸骨都无处寻吧?”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冲了出来,挡在二人面前。
陆曜和韩灵及时收了手。
谢宁瑶止住两人的打斗,扯住陆曜的胳膊,“走,跟我回家。”
看见谢宁瑶的这刻,陆曜的心被填的满满的,垂眸问她,“你怎么来了?”
“怕你做蠢事。”
陆曜乖乖的跟在谢宁瑶身后,只是期间回眸望了韩灵一眼,同时心底在默数一,二,三。
三个数数完后,韩灵依旧未叫住他。他心跳快了几分,脚步也越来越重,但他却未停下脚步。
在他的脚迈过门栏时,韩灵自身后叫住了他,“陆大公子,我有事想与你单独说。”
陆曜停住脚步。
谢宁瑶探寻的目光自陆曜面上转过,随后缓缓松开了拉着陆曜的手。
两人来到韩灵屋内。
韩灵单刀直入,“你父亲并未收宋盔的贿赂。”
那日谢蕴去问责陆商后,陆商便把五万两还给了宋盔。
陆曜缓缓舒出一口气。
“但是陛下手中握有陆次辅其他贪污证据,此次定要让次辅大人走不出牢狱。而此次救次辅大人的关键在你。”
韩灵的目光透过窗子落在门外等待的谢宁瑶身上,“陛下所求不过是她的身边永远没有你而已,至于次辅大人,落的个什么下场,陛下并不在意。”
……
宋如松替父认罪,是因为他知道,若是父亲入狱,他们整个宋家都要大祸临头,他的妻儿老小,无一人有活路。而他入狱,父亲便可去求太后妹妹开恩,不但能保全宋家,就连他都能活着离开监牢。
他是抱着求生的希望替父顶罪的。
谁又嫌活的长呢?
可有沈琦从中作梗,淮阳侯被放出来后便再没有机会见到太后。
短短数日,淮阳侯的头发全白了,日夜唉声叹气,不知能用何种方法救他的大儿。
这一日散朝后,沈愈突然召见了淮阳侯。
淮阳侯被曹祥引入御书房,望着站着桌案前的外孙儿,淮阳侯立即痛哭起来。
他身子软倒在地,伸手拽住外孙华贵的龙袍,眼泪哗哗流下,“陛下,求您开恩放了你舅舅吧。他可是你亲舅舅,你舅舅从小就疼你,你真忍心看他被处斩吗?”
沈愈任由淮阳侯哭闹,没有理会,转而伸手从书桌上抽出一本账册,叹道,“想要救舅舅也不是没有办法……”
淮阳侯立即接道,“什么办法?只要能救你舅舅,外祖父做什么都愿意。”
账册被无情的摔落在淮阳侯脚下,“只要外祖父去认罪,舅舅的罪责自然能洗清。”
淮阳侯身子抖了抖,目光并不敢触及那账册,“陛下,当年家穷,你外祖母卧病在床,家里没吃没喝,绕是那么艰难的处境,老臣都没有选择卖女儿,老臣为天下培养了这么出色的太后,太后又生出陛下这般圣贤英明的君主,我宋家是对天下有大恩的,如此大恩,收受别人几个小钱,又有何罪?”
沈愈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眸中深处却隐藏着淮阳侯看不见的嘲讽与鄙夷,“朕自是知道外祖父对大许江山有恩,如此大的恩外祖父行些错事也不算什么,不如这样,朕让人多誊抄几份账册,发放到民间,外祖父一家的功与过由天下人评说。”
淮阳侯身子彻底软在地上,额头脸上布满细汗,听见外孙这话,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若是真由陛下所说的那般做,百姓与朝官不撕了他绝对不罢休。
沈愈垂眸看他,眸中仿佛带着几丝怜悯,“但朕还真有一个法子救外祖父。”
淮阳侯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轻轻摇了摇沈愈的袍角,极速抬起的眼睛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什么法子,你告诉外祖父。求你可怜可怜外祖父。”
沈愈蹲下身子,玉指轻轻将账册捡起,翻到其中被撕掉的两页,“若是不出朕所料,这两页是外祖父与陆商之间的交易吧?”
望着那本记载着自己犯罪证据的账册,淮阳侯身子微微颤抖,未敢开口。
沈愈却是用力将淮阳侯瘫软的身子扶了起来,将他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外祖父,咱俩是亲人,就算你与舅舅做错了事,朕也会替你遮掩,朕怎舍得置你于死地,但陆商不同,朕恨他,他养了一个好儿子,竟敢与朕争女人。朕救你,你也得让朕得偿所愿,你将这其中两页补齐,朕会放过你,但朕想要他死。”
淮阳侯的眼睛睁开又无力的闭上,“你真能放过我与你舅舅?”
“能,只要你乖乖听朕的话。”
……
陆曜思索片刻,“韩大人可否再帮陆某一次,我想见皇帝一面。”
“我如今无官无职,帮不了你。更何况,陆大公子对孙楚有救命之恩,何不让他帮你?”
陆曜眼睛微眯,“若不是韩大人有意放过,陆某也没有本事救孙楚的命。”
两厢对峙,谁也不肯服输。
陆曜又缓缓道,“不知韩大人费劲心机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可是为了报母仇?”
脑中仿佛有根锁链突然断裂,韩灵身子一抖,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了他,他听见自己牙关紧咬的响声,“陆曜,你是真的想死?”
“陆某不想死,只想救父亲,对于别人的秘密本也不在意。韩大人,只要你再帮陆某一次,陆某便将那些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
“从前那个光明磊落的陆大公子不见了,也学会要挟人了?”
陆曜眨了眨眼,“人总得学会取舍。”
“陆曜,我再帮你最后一次,你最好将你知道的事死死咽进肚里,若是那些话从你嘴里传出去,天涯海角,我也要追杀你。”
……
陆曜随着谢宁瑶走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明月高悬,四下寂静,陆曜的神思被带到与王树相见的那一日。
王树在告诉他关于那枚玉佩的事前,先是痛哭了一场,哭完后望着先帝的陵寝方向,对陆曜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先帝的端妃是他自民间强抢来的。被抢进宫前与她的丈夫已经育有一子。”
“先帝速来不喜被约束,常常偷跑出宫,有一次他出宫回来后,便时常走神,我好奇问他,是为了什么,他说他在河边对一名女子一见钟情。这次过后他便常常跑出宫,周围人劝也劝不住,直到有一日,他从宫外将那名女子带了回来,那女子进宫后日夜啼哭,我原本还认为是那女子不知好歹,竟看不上天下身份最尊贵的皇帝,真是该死。直到那日我偶然听到那女子说要出宫,要与自己的丈夫与儿子团聚,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先皇爱极了她,什么都想给她,那枚玉佩先皇刚一寻来,便命我送与她,我知陛下心意,将玉佩送与她时,细细将玉佩的来历告诉了她,并让她好生保管,谁知过了些时日,那枚玉佩竟被她送给了身边一位侍卫,陛下震怒,却也不忍心伤害她,只是秘密将那名侍卫处死,那枚玉佩从此便被封在皇家库房中,我以为这枚象征至死不渝爱情的玉佩已经堆在库房中落了灰,未想到又会现世。”
陆曜突然想起多年前朝中流传着的一则传言,便问道,“端妃果真是死于太后之手吗?”
当年端妃娘娘有了身孕,因端妃娘娘太过得先帝宠爱,太后娘娘怕她诞下男胎去与自己的儿子争位,便使手段害死了她。
王树叹了口气,点头道,“传言是真是假我已不想再说,毕竟先帝与端妃娘娘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他遥望皇城的方向,“而她也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
王树话中的深意,陆曜一下子便明白了。
而这枚玉佩的来历极为隐秘,若不是牵扯其中,根本不会知道。
那孙楚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他又问,“你可还记得当日被先帝秘密处死的侍卫姓甚名谁?”
王树回忆道,“姓孙还是张?年代太久远,已经有些记不清了,约莫记得是姓孙。”
陆曜这下肯定,端妃当年便是将玉佩送给了孙楚的父亲,而他的父亲便是因此送了命。
拜访过王树后他便明白解局的关键在于云宁,他正愁如何潜进宫时,夜半孙楚突然敲了他的窗,问他可有事需要他帮忙,他定当尽力。
望着孙楚,他脑中便自动浮现那段往事,于是试探道,“这枚玉佩与云宁长公主有关,你可否潜入宫中,帮我求得云宁长公主相助?”
孙楚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好,但他无意识握拳的手却暴露了他,他果真知道这一切。
他有些不忍,不忍让他揭开自己的伤疤,叫住他,“孙楚……你不必进宫,我的事,理应我去。”
孙楚普通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你无官无职的,还是我去罢。你是我孙楚这辈子交的唯一一个朋友,我不希望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