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辽东由赵吉春守候,洪氏父子便只顾享乐,王宫建的奢华淫靡不说,竟还想方设法的去贪将士的军饷。
洪诚更是在正妻还未娶进门来,就以纳了十来房小妾。
每次见赵秀时,洪诚的唇角差点留下哈喇子,赵秀看见洪诚就犯恶心,怎会嫁给他?
逼不得已,这才逃了婚。反正她就是死也不会回辽东,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令,在众位将士面前晃了晃,“你们谁敢动我?”
象征着督师亲临的手令……
那五个将士为难的看了一眼谢宁远,“千户,这下该怎么办?”
谢宁远问赵秀道,“你想做什么?”
赵秀歪着头笑道,“载我回军营,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谢宁远思索一番,点了点头,随后跳下马车,“你先骑我的马吧,我去看看你的马为何发疯。”
赵秀觉得他话中有话,狠狠踩了他一脚,哼道,“我的马好着呢,才没有发疯。”
谢宁远派人给赵吉春传了信。
赵吉春正展开信看着,三子赵钰掀帘闯进军帐,面露急色,“爹,军中暗探已寻到妹妹的踪迹,你许我五十人马,我去将妹妹带回来。”
赵吉春对儿子招了招手。
赵钰不明所以的上前,“爹,可是有什么注意事项要嘱咐?”
赵吉春一把将赵钰踹倒在地,“去寻你妹妹?你这么想将她推入火坑?若是你是女子,可愿嫁给洪诚那货?寻你妹妹这事不许再提,她既有本事跑,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赵钰脸上冒出汗来,“那是你不知妹妹去了哪里,她竟混进了蓟门军营,你说不是胡闹吗?里面都是臭男人,若是伤了她可怎么好?”
“我们辽东军营也全是臭男人,你妹妹不是照样安全的很吗?”
“那不一样,有我们几个在,谁敢欺负她?”
赵吉春眯眼一笑,“放心吧,你妹妹不会被人欺负的,她已经有人保护了。”
赵钰却会错了意思,“爹你提早安排了人去保护妹妹怎的不早说?害的我白担心一场。”
赵吉春不想再与这个有勇无谋的儿子说些什么了,对他挥挥手道,“先下去吧。”
赵钰走出帐篷时正好遇到了大哥赵环,见大哥眉头紧锁的走进大帐,连忙葩在帐外想听听爹与哥哥讨论什么。
赵环道,“爹,洪满已经知道了妹妹逃婚的消息。昨日喝酒时扬言要亲自将妹妹逮回来……还说我们赵家发迹,全是仰仗了他们洪家,没有他们洪家我们什么也不是。”
赵吉春叹了口气,“他说的也没错。”
赵环道,“他说的是没错,可这些年父亲该还的恩情早该还玩了。他们父子贪赃枉法,这些年不但一点建树都没有,行事还越发猖狂。前些时日洪满当街抢了个女子,还是父亲亲自上门才要回的,父亲是防止他们父子俩铸成大错,可他们却觉得你碍了他们的手脚,越发排挤你。爹,洪氏父子已经成了辽东的毒瘤,到了不得不清除的时候了。”
赵吉春抹了把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罢了,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毕竟当初这辽东,是洪轩前辈打下来的,要给他的后人一个面子啊。”
赵环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父亲上阵杀敌时心比铁硬,一枪能挑两个后金将士们的人头,可到人情事上,却不免心软。
赵吉春的二子赵澜一巴掌拍到在帐篷外偷听的三弟头上,狠狠瞪了自家弟弟一眼,随后走进帐篷对招吉春道,“演武场里的比试已经开始,请父亲前去。”
赵吉春嗯了一声,站起身朝帐篷外走。
老三确眼尖的看见桌上有张纸,等父亲和两个哥哥走远后,将纸捡起来看。
演武场里将士们正打着赤膊比武,底下观看的将士的欢呼一茬高过一茬。
扑通一声,一个将士被踢到场外。
赵吉春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不自觉的就走上前来,咦了一声,对灰头土脸战败的士兵道,“我见过你许多次,怎么每次你都战败?”
那人的脸色顿时变成黑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来,“我怕。”
赵吉春的声音突然就提高了八度,“身为一个边关将士,你竟会怕?你怕什么?你是怕自己上阵不勇猛,还是怕不能打败敌人,让敌人对你产生深深的恐惧?”他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你们每个人都应该有惧怕的东西,那种怕必须点燃你身体里所有热血,让你无时无刻都满怀着打倒敌人的信念。否则你们的怕将毫无意义。你们是让你们的亲人失去你们,还是能否在战场上使你们的亲人免受灾难,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赵吉春的话点燃了在场众人。那名被说教的士兵眼含热泪,大声道,“督师,我下次一定能赢。”
赵吉春双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将自己殷切的期望通过了这个动作传递给眼前的战士。
场上的气氛一瞬间到达高潮。
趁着众人呼喊,赵钰一手扯着一个哥哥的袖子,小声对他们道,“大哥,二哥,我们要有妹夫了。”
大哥赵环虽是武将,但还是有些斯文气在身上的,眉目一冷,告诫他道,“三弟啊,你要管好自己这张嘴,小心哪天让爹撕了,爹最烦人多嘴了。”
赵澜为人冲动,直接伸手揪住弟弟的嘴,“惩罚这小子安能需要父亲出手?我替他。今日就先留你一嘴,要再胡说,非给你割了不可。”
赵钰痛的眼角流下泪水,一手捂着红肿的嘴唇,一手将怀中信封掏出来,“你们自己看,我没有说错吗?你们太过分了。”
赵环与赵澜看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爹爹……
是真的打算。
赵吉春绕过热闹,来到三个儿子这里,见赵钰手中拿着的信,眉目微冷,随后抢过他手中的纸,将它团成一团,命老三张开嘴,“给我咽下去。我只原谅你一次,若是日后你再干敢偷看我的信件,军法伺候。还有,这个消息谁都不能透露出去。”
赵钰欲哭无泪的将那封信吃了下去,顺便打了个饱嗝。
赵环疑惑问道,“爹,你到底是怎样打算的?”
赵吉春想起惨死的妹妹,眸中渐渐带泪,他抬手擦去,“就是你三弟想的那样。我赵家的女儿已经牺牲一个。就算我不要了这条命,也不能再牺牲第二个。谢蕴此人我了解,他的儿子必定差不了,配你妹妹正好。说不定还是你妹妹占了大便宜。但若是让我知道他敢欺负你妹妹,我必饶不了他。但此刻我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看他们的造化了。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赵秀就一直跟在了谢宁远身边。谢宁远身为千户,有自己独立的大帐。他担心赵秀的女儿身被识破,因此白天安排她在自己的帐子里做事,当然,赵秀在帐子里时,谢宁远一般不会回帐。
夜晚来临时,赵秀朝一个方向走去。谢宁远望着那方向竟是将士们群居的营帐,他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了,“你要去做什么?”
赵秀自然答,“困了,睡觉。”
谢宁远抱臂站在她身后,淡淡吩咐,“回头,转身,过来。”
赵秀一喜,脸色露出笑来,在边关明月的衬托下娇俏可爱,“这么说,你愿意让我睡你的营帐?”
谢宁远没有回答,转身进了帐子里。赵秀连忙跟了进去。
她从简易柜子里抱出狐皮被子,铺在地上,“但愿千户不跟这军营里的其他男人一样,夜里打呼噜。我昨夜就没有睡好觉。”
谢宁远觉得荒唐,“你是一个女子。”
赵秀瞪了她一眼,“女子怎么了?瞧不起女子?与男子同睡一个帐篷,可比让我嫁给那个死瘦子好多了”,想起了洪诚的模样,赵秀整个人打了个寒碜,“就是不能提那人的。怪恶心的。”
谢宁远等她铺好被子,从床上起身,淡淡道,“你睡床。”让一个女子睡地,他做不来这种事。
赵秀抬眼望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真的要把床让出来?你考虑考虑清楚,后悔可没有用了。”
“嗯。”
赵秀朝床走去,期间她回头,谢宁远已经躺走地上,闭上了眼睛,他的脸笼罩在暖黄色的灯光中,愈发清秀。赵秀的心跳快了些,同时觉得这个人倒也没那么讨厌。
谢宁远突然开口说话了,“你未婚夫真有那么讨厌?”
赵秀回忆了一番洪诚此人,“瘦到跟猴一样,看哪个女子都是一脸猥琐样。满脸的麻子,鼻子平到不能再平。极度吝啬贪财。还好色,家中姬妾无数,活像是被吸了阳气。我都怀疑,他这幅模样,能不能挺过三十岁。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当寡妇呢。”
谢宁远想起妹妹来,在她讨厌陆曜的那些年里,若是别人问她的未婚夫是何样,她会怎么答?那对欢喜冤家啊,最后一定会幸福的吧?
想到妹妹,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赵秀捕捉到了这抹笑意,跟见了鬼一样。
“你笑什么?是在笑我命苦,摊上那样一个未婚夫?”
“不是,你别多想,快睡吧。我明日还要带兵操练。”
谢宁远此刻穿着一身白色衣衫,头发半松半束,显现出一丝风流公子的韵味啦。
赵秀心中恍惚冒出一个念头,谢宁远此人,好像与洪诚处处不一样。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