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办完孙楚的事后,又回到了顺天府。东亲王此刻正在厅堂上踱步,面上满是愁容。
陆曜上前勾住他的肩膀,小声问他,“王爷怎到不在宫中,跑来顺天府玩耍。”
沈琦横了陆曜一眼,“你忘了我是顺天府尹?做本王份内之事,怎是玩耍。”
突然沈琦眸子一亮,一把拽住陆曜的胳膊,“陆兄,我知此事你一定能帮我。上次赌坊的案子我陷入了僵局,你可否告诉我该如何走下一步。”
陆曜来这就是为了打消沈琦查案的念头。他本以为沈琦查不到线索便会放弃,谁知他这么执着。陆曜毕竟知道这个案子的内幕。原本就利用他查封了赌坊,又怎忍心看着这愣头青与自己家人为敌。
他将他拉到顺天府外,“王爷,此事你还是不要查的为好……”
陆曜话还未说完,就被沈琦抢了白,“你怎说的出这话?本王若不是不查出真凶,如何对的起皇兄对我的信任。”
陆曜眸光一凌,此事竟是皇上在背地里操纵?一瞬间他心里闪过八百个念头。
结合在父亲那里听到的消息,皇上已经要着手对付岳丈。可结合沈琦无意间透露的消息,皇上竟是连自己的亲外公都不打算放过。
人人都道谢蕴落难是淮阳侯在背后搞的阴谋诡计,这其中又有没有皇上的影子呢?
当今圣人果真不同凡响。三言两语就挑拨着别人当他除掉对手的利刺。
陆曜眉心微微皱起,心中升起一丝无力感。他要保护岳丈与宁宁,就必须得与皇帝斗,他能赢吗?
沈琦伸手在陆曜眼前晃过,“陆兄,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陆曜回过神,双手放在天真稚嫩的沈琦的肩上,“我的王爷,此事你最好不用参与,我前些时日也在探查此案。这赌坊背后的老板就是你的外公淮阳侯。”
沈琦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半晌又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怪不得母后不让我查此案,原来……她早就知道内情。怪不得。”
陆曜见沈琦明白,自然也就不担心他被自己的兄长利用了。
“太后娘娘有病在身,王爷不如此刻就回宫看顾娘娘。”
谁知沈琦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又不着调的透露出一个惊天秘密,“我怀疑我母后根本没生病。我母后每日早晨都会练华佗的五禽戏,身子骨硬朗的很。这次听说她生病,我着急去看她,却发现为她诊治的太医一脸平静。要知道若是我母后出了什么闪失,他们都得去陪葬。我觉得不对,就暗暗打量母后,发现她枕头侧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我偷偷用手指蘸了些,结果一问,发现是铅粉,就连她脸色的苍白都是做出的伪装。不过她有心装病也好,反倒成全了我出宫自由。”
“那你可知你母后为何装病?”
沈琦不解的摇摇头,“我母后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为何要装病?可能女人都事多吧,简直多此一举。”
陆曜无奈的摇摇头,他倒是觉得是这沈琦太蠢。他自己下意识的就说出太后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那沈愈又是什么呢?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生的傀儡吗?谁又愿意当一个傀儡呢?
看来在他不知道时太后与皇上已经展开了一场斗争。而太后此举装病,就是为了让权与皇帝。但这些话他未与沈琦说。
当一个懵懂天真的人挺好的,最起码快乐无忧。
突然一个捕快气喘吁吁的跑进顺天府,见到东亲王,连忙禀告道,“府尹,不好了,城外杨树林里发现了数十口尸体,死的凄惨呐。”
沈琦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数十口,是谁如此残忍?”随后他小声对陆曜耳语道,“陆兄,你跟本王一起去,本王有些害怕。”
陆曜只得听命。
一路上沈琦嘀咕道,“本王就好好将此案查清楚,也算给关在牢中受苦的顺天府少尹一个交代。”
前些时日山了下了一场雨,杨树林里泥泞,就无人行走了。路干以后,树林里突然爆发出冲天的恶臭,樵夫许年每日会从这条路上山砍柴,自从这里出现不名臭气以外,他就绕路而行,许年养了一条狗,与自己相依为伴。一天狗突然跑进杨树林狂吠起来,许言骂了几声,狗依旧不回来,他无奈只得进杨树林里去牵自己的狗,他刚靠近自家的狗,就发现狗嘴里叼着一条人的手掌,他当即就吓倒在地,等恢复一点意识后,就连忙报了官。
官爷拿着铲子想将那条尸骨挖出来,却意外发现四周密密麻麻全是人骨。
沈琦初一见到数十条人骨排在一起,当即腿就软了。陆曜翻着白眼架着不争气王爷的肩膀。
沈琦愤怒的指着其中一条最小的尸骨道,“哪个挨千刀的,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孩子看着才四五岁。
见沈琦此刻正在气头上,也不知该如何办这个案子,就指挥顺天府的人将这几具尸骨拖回家。
回程路上沈琦问陆曜,“接下来该如何办?”
陆曜思索一会后道,“几年前,谢首辅改革了户籍制度。凡大许臣民,相貌特征一一登记在册。王爷此刻可以去户部调查户籍,查清这几人是谁,再断其案。”
沈琦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一眼陆曜,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陆兄,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陆曜朝天翻了个白眼,随后轻声对他道,“请王爷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废物。万一那只是他的伪装呢?好了,你先查此案吧,我得回趟家。”
回程途中,突见谢宁瑶抓着一个壮男男子朝前走,丫鬟碧落战战兢兢的跟着自家小姐走,手中抱着一堆字画。陆曜立即凑上去,“你要做什么?”
谢宁瑶踢了一把那个不肯往前走的男人,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将他拽的朝前一趔趄,威胁道,“你若是不乖乖走,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威胁完这个男人后,她才答陆曜的话,“带他去刑部。”
“去刑部做什么。”
“替我爹作证。”她此刻没心情与陆曜闲聊,只想赶紧把这个男人带到刑部。
陆曜回道,“这么明目张胆不好吧?大街上都是人呢。”
“我没别的法子了。”
此人是淮阳侯的幕僚,擅长模仿人写字。她从韩灵那里得知,此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爱逛窑子,她费尽辛苦潜入妓院,做了一番伪装,才将此男子拿下。
陆曜冲着谢宁瑶灿烂一笑,“我有法子啊。”
说着就见陆曜伸手打向男人的后脖颈,一把将男子扛在自己的肩上,笑道,“这不是省事多了吗?”
陆曜将此男子朝刑部扛去。
钱鸣命人将此男子泼醒。
此男子刚醒就大喊冤枉,状告谢宁瑶如何如何绑架他。
谢宁瑶若是没有证据,也不敢将人抬往刑部,她将碧落抱着的字陈在钱鸣眼前,“尚书善于品鉴字画,可发现此字有何不妥?”
钱鸣仔细看了一眼画上的字,眸子一亮,“竟是颜真卿的真迹。”
突然他脸色一变,“不对,竟是赝品。字下方的印章虽有意做旧,但还是不难看出是破绽。不过单看这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随后谢宁瑶又展开一幅,竟是怀素的草书。
……
一连展开三四幅竟都是名家所提字。
“尚书,这些字都是他所写。”谢宁瑶指着大喊冤枉的男人道。
男人矢口否认,“不是我写的,小姑娘家家的莫要血口喷人。”
“这些话都是我从你的卖家那里收来的,这些字画是不是出字你手自会有人作证。不知那些人知道你卖假字给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你这么糊弄一个爱字之人,他们撕了你都是有可能的吧?”
男人突然说不出话了。
谢宁瑶突的跪倒在地,向钱鸣磕了一个响头,“尚书最是善恶分明,此人还是淮阳侯手下幕僚,我爹是不是被人所害,望尚书明断。”
钱鸣将谢宁瑶扶起来,“是非曲直,本官自有论断。此人我会好好审问,你先回家等候消息吧。”
“我想去看看我爹。”
钱鸣叹息道,“牢中环境不好,何必去看,平白多了担心而已?”
无奈之下,谢宁瑶只得离开。钱鸣望着谢宁瑶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道,“倒是个好孩子,看来老夫从前看人也是不准的啊。”
跨出刑部时,谢宁瑶抹了抹眼角的泪,“我还是没用。”
陆曜安慰她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最起码有了这些证据,岳丈被放出来的几率会更多些。”
谢宁瑶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岳丈?莫要乱喊。”
“叫习惯了嘛?对了,你怎么能搞到那么多赝品?宁宁真是太厉害了。”
说到这,谢宁瑶倒是觉得有的人太可怜了。
“我爹的一个门生胡元喜爱收集字画。我得到那人爱卖假字后,就想着去他那里碰碰运气。此前我还特意找了善于评鉴的字画大师,结果我们发现胡元收集来的画全是……假的,胡元为了收集字画耗费了家中所有的钱财,倒也真的是可怜。与我一同去看看胡前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