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送上了,谢宁瑶步子一转,准备回家。手却被抓住了,她下意识甩开,一转身,便看见了沈愈不太高兴的脸。
不高兴也没办法,谁让她不喜欢他。
沈愈强压住心头的不满,“今日街市上十分热闹,我们一起去逛逛,我们许久都未见面了。”
谢宁瑶小声道,“今日街市上不安全,你还是回宫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回。”
谢宁瑶有些后悔刚才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她就应该在看见沈愈的那刻起,便离开。
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一处地方道,“王阳大人今日也来凑热闹了,您赶紧回宫,若是让他看见您,整个朝堂肯定便全知道了,倒时您还得挨骂。”
沈愈心中一惊,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再转过脸面前的谢宁瑶已经没影了。
沈愈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目中阴醫渐起。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他转头对身边的侍卫道,“好久未去老师家中看看了,跟我走。”
沈愈行至谢府门前,正看见谢蕴带着已经准备妥当的郝嘉出门。
谢蕴看见沈愈,愣了下,行了一礼,他知道眼前这个学生心中早已有了反骨,对他这个老师起了恨意,可毕竟教他多年,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没忍住以老师的口吻教训了一番,“陛下,今日市集人杂,您不该出宫的,正好老臣要进宫,陛下便与我一起回去吧。”
沈愈心中气极,面上却带着虚伪的笑,“也好”,他偏头看了一眼郝嘉,“这位是?”
谢蕴面上带笑,“这位便是二十年前离宫的神医,太后娘娘有救了。”
……
郝嘉为太后诊治一番,肯定道,“太后这是中毒了。”
其他来观诊的太医疑惑的问出口,“可是没有中毒的特征啊。”
郝嘉道,“不知你们可听过一味毒,名唤无活。”
虽名唤无活,却不会使中毒者死去,而是永远陷入的昏睡中。
一个年龄稍大的太医道,“倒是听过,只是未有机会见得。”
郝嘉冷笑一声,目光在大殿里扫过,“宫中有人的心甚是歹毒啊,这是想令太后永远沉睡下去啊。”
太后中毒,若是彻查,牵连的可就大了,可若是长睡不醒,摸不清太后究竟是什么情况,便不必去查。
谢蕴也知这毒,说起来这毒与他还有几分关联。
段瑞当权时,派人秘密潜到海外去寻了这奇毒,目的便是为了杀害不听话之人。
初时,朝中经常有人离奇沉睡,当时的太医院院正正是郝嘉,他出宫查探那些大臣,应未见过此毒,也不知如何解。
后来段瑞倒台,还是他手下之人为了免一死,将段瑞的这桩罪供了出来。
那时谜底才解开。
这毒阴狠。柳正与谢蕴上台后便大肆禁,凡是涉及此毒者,必斩首,久而久之,这毒便也不见了踪迹。
是以太医院的人也如当年的郝嘉一般对太后所中之毒一无所知。
谢蕴立即担忧起来,“神医,那这毒如今可有法子可解?”
郝嘉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
谢蕴身子一抖,险些摔倒,“这可如何是好?”
沈愈上前,跪坐在太后塌旁,眼中有泪,“母后,你睁开眼睛看看儿臣吧。”
沈琦听见宫人来报,神医来为母亲诊治的消息,立即便来了太后寝宫,还未进殿,便大喊了一声,“母后。”
进殿后,见目前依旧如往常那般躺在塌上,面上的笑便立即收了起来,明知故问道,“皇兄,母后可是有机会醒。”
沈愈回头,兄弟俩泪眼相望,沈愈向他摇了摇头。
沈琦立即趴在塌前无声哭泣起来。
谢蕴带着其他人走出了太后寝宫,唯留下沈愈兄弟二人。
屋内无人,沈琦便忍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沈琦紧紧抱着他的皇兄,“皇兄,怎么办?我们的母后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沈愈哭的一抽一抽的,轻拍弟弟的背,“有皇兄在,皇兄会永远陪着你的。”
……
出门后,郝嘉便寻了个空子单独与谢蕴说话。
“谢首辅,其实太后娘娘身上的毒我能解。”他陷入回忆中,“当年我在太医院之时,先皇还在世,在我去那些大臣家中替他们看病之前,先皇曾单独召见过我,他手中拿着无活问我,你可知这是什么。我说不知,他便告诉我,那是无活,正是大臣们中的无活。”
“他又问我,不知此毒你可能解?我从他手中接过无活,看了许久,狂妄的跟他说,世上任何毒,只要给我十天时间,我便能解。”
当时先皇的脸色便不好看了,对我道,“那你喝下此毒,十天后再为自己解毒即可。”
“喝下无活便会长睡不醒,我焉能救醒自己?我也不是个傻的,瞬间便明白了先帝的意思,对此我便说无活我也解不了,我是不能解啊。”
谢蕴沉默着。身居高位者又怎会看不清局势?当年段瑞为何可只手遮天,那是先皇赐他的权利,陛下为何赐他权利,那是因为他聪明绝顶,善弄权术,知道先皇的心思且悄无声息的替先皇解决了他所想解决的问题,先皇高兴了,自然不计较段瑞利用职权之便谋取私利,先皇与段瑞二人皆残暴自私到极致,他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以先皇在时,谁也动不了段瑞。
郝嘉继续道,“世人都以为当年我是因为先皇不听我的劝阻日日吃丹药惹怒了我,觉得他的病便是天神下凡也难治,我才愤而出宫,怎会是这个原因呢?他执意找死,我便是拦也拦不住。我是因为这事才离开的。皇城是座巨大的囚笼,里面的人以为自己是龙,便没了敬畏,没了良心,动辄动杀心,与这等人为伍,我不耻。”
谢蕴也瞬间明白了郝嘉为何会说自己治不了,他配药尚且需要一段时间,若是这段时间歹人再对太后做些什么,那便真是无力回天了。
谢蕴问道,“不知神医制药需几日。”
郝嘉伸了三个手指头,“三日,这三日你务必要守好太后。”
谢蕴点了点头。
……
沈愈今日出宫若要带个太监便太显眼了,便没带曹祥,看见沈愈回宫,他狗腿的迎了上去,“哎呦陛下,怎的哭了,可真是心疼死我了。”
沈愈一言不发的走进寝殿,高声呼喝,“都滚。殿内的宫人顿时走了个干净,唯独曹祥还留在原地,等宫人走后,将门体贴的关上。
“陛下,您今个是怎么了?”
殿内无人,沈愈一脚将曹祥踹倒在地,提起暖炉上烧开的水朝他身上浇。
层层热气从曹祥身上冒出,曹祥痛极,额头上的汗一层叠一层的冒了出来,可他却忍着不发一言,他缓慢爬上前,抱住沈愈的脚,“陛下,到底发生何事了?告诉老奴可好?老奴担忧你。老奴一心为陛下,不忍看陛下因动气而伤了身体。”
沈愈道,“你派去刺杀神医的人可有回信?”
“未有回信,但老奴估摸着过两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曹祥的东厂这些日子又招揽了不少人,且他招揽的人与韩灵手下人不同,曹祥用人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身世悲惨,对权利金钱有极致欲望的人。
这样的人才好控制。
沈愈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恶狠狠道,“怕是他们都死了吧,你猜我今日见到谁了?我见到神医了。幸好神医只是徒有其表,他治不了你下的毒,若不是你现在也没命在朕面前活着了。”
沈愈在世人面前皆会伪装,唯独在曹祥面前不会,他会将自己所有的本性暴露在他面前,哦对,谁会在自己脚边的一条狗演温文尔雅的把戏呢?
曹祥擦了擦额角的汗,“陛下您放心,我对太后下的毒不但不会要了太后的性命,也无人可解。太后睡着,便也不会碍您的事,更不会管束于您,您若想尽孝,便去太后宫中见她,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沈愈心中还是有气,就对着眼前的奴才发了,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我知你吓得何毒,无活嘛。”
曹祥目露错愕,从眼底深处露出一丝恐惧。
果然下一秒沈愈便问道,“你与那段瑞可有关联?若是有,便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若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曹祥拔下自己头上束发的玉簪,抵住自己的脖子,他的头发全散落下来,片刻前眼里的恐惧已经褪去,唯有一丝委屈与两行眼泪,他颤颤巍巍道,“陛下,老奴少时因家穷被家人卖进宫中净了身,在宫中饱受欺凌,再长大些,便到处认干爹自保,后来我有幸来到陛下身边伺候,身边巴结人自然便多了,无活当年便是从宫中传出去的,宫里有些老人手中便藏了些,他们见我得势,便将这毒孝敬给了我。”
簪子深深刺进肉中,殷红的鲜血从他变态白的脖子中流出,配上他凄惨的表情,倒是真显得可怜,“陛下,我与那罪孽深重的段瑞绝不可能有关系,再说了,当年段瑞的及他的亲人全被斩首,我若是与他有关联,又怎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