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意的德军参谋长

小引

1944年9月5日晨，德军韦斯特法尔将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习惯性地眨了眨眼睛，撑起半截身子，抬起头正要喊值勤作战参谋时，作战部长顿帕·马迪得已经推门进来：“将军，前线急电！”

“谁发来的？”韦斯特法尔说着两腿下床。

“第1集团军冯·诺拜尔斯道夫特将军！”马迪得立正回答，“请阁下审读电文。”

韦斯特法尔将军伸手接过电文，灯光下一排排文字映入眼帘：

“美国第3集团军巴顿将军，指挥其第80师在摩泽尔河发动攻势，敌人空军给我摩泽尔河阵地带来毁灭性打击。我请求航空兵立刻轰炸美军渡河部队……”

读到这里，韦斯特法尔将军不愿意继续看下去，他将电文“啪”的一下重重扔在床边的桌子上。低头思索半晌，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突然放晴，他抬头对马迪得说：“守好司令部。”

“将……将军，这……这……”马迪得不得要领地盯着参谋长，“您这是……”

“以你的军衔，你应该明白了。”韦斯特法尔向马迪得挥一下手，转眼盯着一个作战参谋，“备车，快！”

“将军，上哪儿去？”马迪得问。

“歼灭巴顿的机会到了，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我不能坐在司令部等待胜利的电文，我要亲自到战俘营去把伪装成炮手的巴顿给找出来！”韦斯特法尔将军一脸得意，仿佛巴顿已在他的战俘营中。

这位将军一边穿制服，一边还在说：“快，向龙德施泰特元帅报告，说我已经乘车去了前线，到摩泽尔河前沿阵地去了。集团军的特务第2师也跟随我增援摩泽尔河防线，航空军两个大队立即出击！”

“是，立即执行将军的命令！”马迪得受其影响，也精神起来。

一辆德军指挥车向摩泽尔河防线飞驰，车中的人无暇顾及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丛林和房屋。韦斯特法尔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微笑。他不时抬头对窗外作随意的观看，时而吸烟，时而与随行的作战参谋交谈，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对于战胜巴顿的十足信心。

早在8月下旬，巴顿将军指挥的第3集团军正向德军腹地全速推进之时，韦斯特法尔就收到作战部长马迪得派人送来的情报：

盟军总司令艾森豪威尔限制第3集团军的行军速度，其手段是控制巴顿所部所需汽油。目前巴顿的坦克、装甲车、汽车等以汽油为燃料的动力车辆全部无法开动，第3集团军只能在默兹河以东的洛林地区集结待命……

看着这份情报，韦斯特法尔将军心里的高兴劲儿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他脚步轻松地走进龙德施泰特元帅的指挥部。

龙德施泰特曾是希特勒的爱将，是被称为“西线顶天立地之柱”的人物。然而诺曼底防守失利后，这根“柱子”遭到前所未有的冷遇。他被希特勒打入冷宫，度日如年般待在一幢被希特勒遗忘的山间别墅中打发光阴，等待着东山再起，重返军事指挥舞台。有些将军平日里横行战场成性，突然环境大变，在这样寂静的地方无所事事，便不堪忍受。如果像龙德施泰特那样又遭到希特勒一顿顿的臭骂，有人甚至会精神压抑，拔枪自杀。龙德施泰特想起这些，对比着自己被重用时的威风与失意后的凄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多次上书希特勒，请求给他个战术顾问之类的差事，以尽余生之力。希特勒每每读到龙德施泰特捎去的信，都冷冷地对周围人说：“都听着，不好好干，就会如此！我有的是将军预备队！”

终于，希特勒命令龙德施泰特直飞他的作战指挥部的电文传下来了。这是一封龙德施泰特少见的电文命令，希特勒在电文中首先就写道：“马上来接受作战命令！”

龙德施泰特抵达希特勒官邸后，发现元首脸上肌肉绷得很紧，双眼布满血丝。见到龙德施泰特，希特勒向左右挥了挥手，副官退避开了，房间里只剩龙德施泰特与希特勒。

“报告元首阁下，德意志帝国元帅龙德施泰特奉命赶到！”龙德施泰特打破抑人的寂静。

“哦，知道。”希特勒简洁地回答。

屋里又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龙德施泰特笔直地站着，等候着元首开腔。

“你看看，”希特勒终于说话了，他指着巨幅地图，“这里，看这里。”

这时的龙德施泰特真是全神贯注，他看见地图的中间有一块被红线圈住的多边形块，方块的左上角有“洛林”字样。在“洛林”二字的边上又注明了“美第3集团军集结地”。

“这么说巴顿所部已进入默兹河以东地区？”龙德施泰特问。

“不能说进入默兹河地区！”希特勒反驳说，“你应该重新认识、理解这一地名。”

“元首，这一地区改成代号了？”

“元帅阁下，你应该读点历史，特别是世界军事史中有关法兰西战事方面的描写！”希特勒用不耐烦的语气说，“不懂军事史的军人，永远只能当副官！”

龙德施泰特听得心中极其不悦，他决不认为自己只是一介武夫，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确只是这个“奥地利下士”的高级副官，诺曼底一役后，他的军事生涯似乎已经走到尽头，但这并不等于自己一无所知。龙德施泰特心中愤愤不平，可表面上却平静如水，他没有胆量与元首顶嘴。

“你应该知道，法兰西第二帝国是怎样灭亡的！”希特勒不无得意地说，“巴赞元帅为何最终在梅斯投降！”

其实希特勒提示的这一历史，龙德施泰特是很清楚的。1870年，普鲁士与法国爆发战争。双方首次交战在马斯拉图尔，由于多种因素法军大败。此后，双方又频频在圣普里瓦特、格拉沃格特激战。普鲁士将士凭着正确的战略与战术，精良的武器以及最优秀的战术指挥官，逼得法国巴赞将军无路可走，只好在梅斯向普军无条件投降，第二帝国也就到此结束。法兰西民族在默兹河畔留下了屈辱的一页。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爆发，法国国防部获悉德军将从默兹河以东地区直逼法军。法军立即调集重兵决心与德军在此地区决一雌雄，而德军更是重兵投入，这场战斗以法兰西数万将士葬身于默兹河以东的洛林地区而告终……

龙德施泰特不能再沉默了，他知道元首刚才反驳自己的意思了：默兹河地区从来就是法军的葬身之地，是法军的墓区，而这次也将是盟军的墓地。于是他发誓般地说：“打败盟军我有足够的信心！”说着他不等希特勒首肯，就抓起桌上的地图示意棒：“这里，我要在洛林歼灭巴顿！”

“信心不等于胜利，元帅！”希特勒不带表情地说，“谈谈胜利的条件！”

龙德施泰特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得意，他挺了挺胸，显得格外精神。

“洛林地区，”龙德施泰特用示意棒点在十字形标识上，“摩泽尔河、尼德河、萨尔河都在这里汇合。”

“嗯，从战略上讲我们要利用这一地理条件。”希特勒说，“将你的想法讲出来。”

龙德施泰特赶紧利用这一机会充分显示自己的才能：“这一地区山脉起伏，森林覆盖面极广阔，而眼下的9月又是雨季，洛林地区大小河流纵横，在这片沼泽中，美军的坦克、装甲车、大炮如何运动呢？”

“是的，装甲部队困难重重。”希特勒又给龙德施泰特出了个难题，“但他们可以动用步兵强渡各条河流，对我军正面或侧翼发起进攻！”

“元首阁下，我们还有这条防线。”龙德施泰特指着地图上一条如同河流般的黑粗线说。

“马其诺防线？”

“对，法国人遗留下来的这条马其诺防线，我军可充分利用其作防御战线。没有坦克掩护的步兵只要发起进攻，马其诺防线就会是他们的坟墓！”龙德施泰特挥舞着双手，“胜利！我们在洛林只会胜利！请求元首阁下将此役的指挥权交给我，并给我配备一位能攻善守的参谋长。我要求他具有敏锐的战略头脑与战术头脑！”

“好，我将任命韦斯特法尔将军为你的参谋长！”希特勒实际上早有准备，他扭过头，“传我的命令，韦斯特法尔将军出任龙德施泰特元帅的参谋长！”

“是！”一个作战参谋应声答道。

龙德施泰特元帅对韦斯特法尔将军出任他的参谋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韦斯特法尔是德军中较为年轻的将军，早在北非战区，他就担任过隆美尔的高级副官，以显赫的战功受到希特勒的多次赞扬。这次受命后的第二天韦斯特法尔就与龙德施泰特见了面。看到年轻有为的参谋长，龙德施泰特像碰到老朋友般起身表示热烈欢迎。两人寒暄几句后就转入正题。龙德施泰特用半认真的语气说：“参谋长先生，你可是通天人物啊，有什么事我办得不妥，请多多包涵。”

“将军阁下，元首已经为我们创造了打胜仗的有利条件。当然这也包括地理、自然条件。”韦斯特法尔坦白，“我在给凯塞林元帅当参谋长时，都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参谋长先生，那是意大利，这是洛林地区！”

“是的。”韦斯特法尔说，“我们对战役的认识应该达到统一。元首对我们的要求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盟军推进，同时固守荷兰，寻找一切战机向兰斯地区反攻，夺取这一战略要地！”

“可以完成作战任务，只是兵力略显不足，你认为如何？”龙德施泰特说。

“没问题！”韦斯特法尔非常自信，“巴顿因燃料短缺停止前进了整整5天，是吧？艾森豪威尔不知道卡住巴顿不让其行进，实际上等于自掘坟墓！”

“我知道，参谋长先生。”龙德施泰特说，“你看，我们在这一地区共部署了63个作战师，其中有17个装甲师与装甲步兵师。我第1集团军司令诺拜尔斯道夫特将军在离鲁尔区不远的地方部署了7个作战师，1个装甲旅，炮火配置合理，专门打击巴顿！”

现在，巴顿不等德军反攻，就自己送上门来。得知摩泽尔河的战斗打响后，韦斯特法尔坐不住了，他认定此役是打败巴顿的最好时机！

汽车沿着摩泽尔河的防洪堤前进，两架轰炸机正高速驰往摩泽尔河战区上空。

“油门加到最大，最大！”韦斯特法尔命令驾驶员，又随手抓过电台授话器接通了第1集团军司令部。

“将军，第1集团军司令诺拜尔斯道夫特将军已经在一线，正组织兵力反击！”作战参谋回答。

“告诉他，我马上到！”

汽车闪电般向摩泽尔河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