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月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是戊守边关的一名将军。雁门关里我就是老大。
塞外的风沙掩埋了不知多少好男儿的白骨,而我凭手中的一支铁枪守住了风雨飘摇的帝国北大门。我的威名已传遍了天下,这是属于我的时代。
两年多了,我日夜于城主府中设宴狂欢。众人皆道我耽于女色,却不知我酩酊背后的痛苦。自从上次枪挑敌军三员猛将后,雁门关前已经很久没有敌踪了。我闷得嘴里都快要生出鸟来了……
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揣着各自的命运。我便是为战而生,我要用血染的铁衣为自己加冕。可现在,我只能龟守此处。空有长缨在手,却又无处杀敌。
唉……可斩虎屠龙的宝剑,怎么能悬在壁上做饰品呢。
仰头灌下一杯烈酒,我顺势躺在身旁歌姬的怀里。她手中的琵琶正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我不知道琵琶还可以奏出这样幽怨的音色。
忽然,急促的脚步扰乱了厅中的欢娱。
我的哨兵一脸兴奋:“报……将军,有敌将前来叩关!”
“拿我枪来!”我推开歌姬一跃而起,披甲整军开往关前。
盔如寒星马如龙的我驱马阵前,借着酒意豪气干云地把长枪一扫。
“何人敢前来与某一战!”
骤起的风从两军阵前吹过,我眯着眼看见漫天风沙里飘过来一朵晚霞。噢,不,不是晚霞。原来是一名身披紫色百花战甲,跨骑烈焰枣红马的飒爽女将军。
这打扮,上戏台定能博得满堂彩。可这里是生死修罗场,扮得好本将军也绝不会手软。莫非敌军黔驴技穷,想用色诱那一套?
“呔!兀那呆鸟,目光灼灼,好似贼焉!吾乃伽耶紫郡主,今日特来取你项上人头!”言毕,一拍枣红马,旋风般杀将而来。
“假椰子?好……奇怪的名字。”我抹去嘴角流涎,恼羞成怒地迎了上去。
我一杆银枪犹如蛟龙出海,她两柄弯刀舞出月华漫天。这一战从清晨到黄昏,斗得是天昏地暗。她是我此生罕见的对手。有诗为证:小将军展神威银枪赛子龙,俏罗刹腕凝香冷月斩惊鸿。
雁门关前,我俩酣战不下半月。从刀枪剑戟各路兵器,到弓马战阵谋略兵法,不分伯仲。都说英雄惜英雄,何况此英雄并非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而是身姿婀娜、眉目可以入画的红粉。我俩在每天的刀光剑影里,火星并着眉眼齐飞……
我每天吃得饱、睡得早,只为了来日的相遇。她的一颦一怒对我来说都是暖暖的、香香的回忆,让我对沙场生出了无限温柔的眷恋。
这世上,有些人即使与你朝朝暮暮,依然像隔着千山万水;而有些人,却一眼千年。
我俩每天在阵前滚来滚去,两军将士起先还打了鸡血般热血沸腾地摇旗助威,但渐渐也咂摸出不对劲来:敢情两位将军不是在决生死,而是在修炼眉来眼去剑法呀!上梁歪了,下面就绷不住了,纷纷掏出肉干和马奶酒跑到对面搞起了大联欢。
可惜啊,那时的我们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一段感情如果太认真的话,老天爷是会红眼的。而且,老天爷还有个最恶毒的诅咒,叫——情深不寿!
果不其然,我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的大王连下七道金令催她回朝。
离别那晚,我俩撮土为盟,私定了众生。我俩还互赠了定情信物。我送她一对珍稀的猫眼宝石,她赠我的是一顶专门为我量身打造的寒铁凤翅盔。我俩约定,待来年满山的杜鹃花开时,就一起携手走天涯。
我们约定会面的地点,就是这断崖。
思念果然是一种蚀骨销魂的病,茶饭不思的捱过半年多。当第一朵杜鹃花在料峭的春风中探出头的时候,我解下亮银甲,迫不及待地赶往断崖。
早春的杜鹃先是孤零零的一簇,继而以燎原之势在漫山遍野盛开。我站在这火热的色彩里,翘首以盼的望着北方,一日复一日……
我的心也随着尽情释放完生命能量的杜鹃花一点点凋零。失望至极的我,仰起头冲空中的白衣苍狗笑了笑。记得有位堪破红尘的女菩萨曾说过,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现在我才真正懂了这句话。
空中那坨大棉花糖,一会变成宝塔,一会又化成骏马,一会又变成了我的小娘子!
我委屈极了,忍不住扯起嗓子大喊:“伽耶紫!伽耶紫!!!”
断崖下面也有个嘲讽的声音回到:“椰子……椰子……子……子……”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向断崖边走去。
嘚嘚嘚嘚嘚……
急促马蹄声绊住了我的脚。我转头,使劲揉揉眼,希望不要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一袭紫踏着草浪疾驰。
“哇!好大一朵彩霞啊!”我笑着哽咽。
离着还有几步远,伽耶紫便不顾一切地从马上飞跃进我的怀中。
“啊……重……重……好重!你又胖了啊?”我被她饿虎扑食扑倒,惩罚性的按住就地一番狂啃。
“喂……喂……让人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