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们的人生不是轨道,而是旷野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六人群里小蒋先发了一个红包,然后狗儿又发了一个,她说时间可过得真快呀。确实如此,转眼就到了六月份了,距离我们告别分开也过去了一周,我回到了家里学习,她也开启了工作。

我跟好几个朋友说起跟她的相识,因为对我来说,这算是人生里的意外之喜。大学期间社交圈子的扩大主要集中在大一和大二,大三就会减少社团的参与,也会减少社交。在我的大三下学期,就是一个缩小社交圈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减少了非必要往来,也没有打算认识新的朋友,主要时间也是投入到自习室的学习中。但是,也是在这个时间段,狗儿出现了,其实出现并不意外,让人惊讶的是短时间内就成为了好朋友。对我来说,朋友应该是循序渐进的相处,才能够慢慢了解对方,有一种自己的朋友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感觉。但是,她打破了我这个无形的规则。

我很清楚地记得初见的那个时间点,有可能过了不算太久,所以很好回忆。是周三,因为我满课,还是个下雨天。那天我穿的黑色棒球服,牛仔裤,因为没洗头发,戴了棒球帽。下午课程结束后,直接去的食堂,英英和明月已经给我打好饭了,就等我下课了。我吃饭的时候,明月说自习室我旁边那个位置,她想邀请她的同学坐。原来是我的同学坐的,不过很久一段时间没来学习了,一直空着。明月怕我觉得尴尬,想征求我的意见。我觉得没问题,反正也是空的,谁坐都行。

“我见过了,很高很白好看。”英英是这么跟我评价的,让我也有点好奇明月的这位同学到底是什么样。

吃完饭就到自习室学习,当时坐的位置在自习室的最里面,要走一条走廊,路过很多同学。从我们还没有走近座位,她就在观察我。坐下后,跟她简单打了个招呼,她看起来很害羞。

英英说想问我一道经济题,怕打扰到其他同学,我们就出去进行讲解。回到座位的时候,发现明月给我发了消息,“慧慧说,你好酷!”那时候还没给她取外号,所以她叫慧慧。

“酷?是哪里酷?穿衣风格还是讲题酷?”

“穿衣风格,还有长得酷。”那时候,我一度觉得这个女生又害羞又眼睛不太好,虽然熟悉了以后她也总说酷,我只是当作那是她的常用词汇。

那天她穿的是一件西装和牛仔裤,也戴了鸭舌帽,那西装是她的外套中我最喜欢的一件。

不过她每天的学习时间不长,那时候她在准备考研,每天十一点半来自习室,一点睡觉,五点离开。有时候晚上学一会儿,最多到八点,那是她的极限。因为英英在准备考编,明月在准备四级,我在准备六级和教资面试,我白天课多,所以就晚上晚些走。她当时很让我惊讶,我也一度以为她是学霸。

白天有时候我在自习室,她要是来了,我会分享零食和水果给她。有次递了干脆面和削好的橘子给她,她很受宠若惊,而且连咀嚼都很温柔。我真以为,她就是又高又温柔的女孩子。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的人设,温柔初见人设。不过也没有保持多久,总共两天。因为周末,英英到主城去参加考试了,明月状态不是很好,我想带她出去玩。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我室友会开车!我们去自驾游!”她提议的,就在我们认识的两天以后。

后来我们去了,开车到安澜谷,去走了玻璃桥。到滑翔伞基地,看了夕阳,喂了羊驼。那时候那个滑翔伞基地并不是很有名,还需要大量的宣传。所以老板想拍点东西,就邀请我们入镜他们的直播。那天晚上老板请我们吃的柴火鸡和烧烤,我们看着夕阳,吹着风,唱着歌。这也感谢狗儿的邀请,才多了一个这样美好的回忆。

“我们一起去玩剧本杀好不好?”这已经是另一天,来自狗儿的邀请,虽然认识了还没有一周的时间。

“可以,我同学开了一个店,在学校里,可以带你们去。”我答应了,下午就去了。

玩了一个恐怖本,狗儿和我的胆子都不大,所以被吓得够呛。而且,同学的剧本杀场景做得很好,所以总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从两点到晚上七点,这算是勇敢的成长。

相处下来,她再也不是温柔的了,有些话唠,有些聒噪,有些大大咧咧,有些没心没肺。但是也有时候,她会很正经地说些她心中的烦恼,她第一次跟我说,也是一个晚上,她突然惆怅,讲起了心中的一些小感性,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过这种事情很少会发生,屈指可数。

“你考研吧!这样我就有研友了!”狗儿说得很突然,大概觉得每天她自己一个人学习考研课程太过枯燥,所以想找个人搭伴儿,就找上了我。

“我不考呢。”那时候还不打算考研,因为心中没有这个规划。

但是过了几个月,我还是成为了她的研友,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比我还积极,给我加购了所有考研的资料,还有软件。可能也就是考研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们更加亲密。虽然根本没有几个月,但是也算是历经了波折。

为什么给她取外号叫狗儿呢?是因为她们宿舍很喜欢这样带狗的称谓,例如她的室友们都叫她“狗慧”。有天我跟她说,她学艺术就应该有个艺名,就叫“艺术白狗”老师吧!没想到的是她很喜欢这个,后面就一直在演化,就变成了,小狗、狗狗、狗儿。我很少再叫她“慧慧”,基本上是没有。

说说考研的那段时间吧,我的课很多,实训课周期也很长,所以准备时间很少。但是有人陪伴学习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我们每周天都会出去玩,吃饭,和买花。狗儿还买了一个花瓶送给我,虽然很小,现在放在我的架子上,装的是我的手折花。不过后来疫情严重了,学校只剩下备考生,其他人都提前回家了。我和狗儿每天都跑到教学楼的空教室里背书,一直到教学楼有老师得了新冠。后来自习室也阳了几个,我们只有到宿舍楼的小自习室里。和狗儿也分开了,因为我们是不同的宿舍楼。她有时候还会到楼下挥手打招呼,每天不能见面就打视频。有天早上跟我视频的时候,说是自己不舒服,没多久就开始发高烧了。她的室友都已经回家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当时真怕她烧死掉。我进不了她的宿舍楼,怕她饿死,就去超市买了很多干粮,放在楼下,等她同学给她提上楼去。视频里总是黑黑的,只能看到她的少许轮廓,听到她被烧得发痛的呻吟。她清醒一点的时候,让我考她背政治,发现脑子已经是空白的了。算是心酸,也算好笑。

后来没两天,我也病了。我终于懂了,懂发烧全身疼痛,根本睡不着觉的感觉。也懂了脑袋的空白,那些天努力背的书就像是不存在。有时候视频都想流泪,都快走到最后一步了还是没挺住,我们说爬都要爬到考场。我们去了,顶着发烧的脑袋,为了不留遗憾。

除了这些有点励志和温馨的共同陪伴,我们也有过争吵、矛盾和嫌隙。可能是长时间上实训课的压力,那段时间总是很累。所以我们都会错了对方的意思,情绪爆发在一个寻常的夜晚,我离开了自习室。那天狗儿哭了,还给我发了小作文,当时肯定都不想再做朋友了。其实第二天就好了,又回到了开始,她时常提起,觉得那是我们之间的笑话。

毕业旅行我去了昆山,因为狗儿在那里。她请了三天假,邀请我和小张去她家住。那几天过得很幸福,狗儿的妈妈也对我们很好。还一起去了苏州和上海,一起拍照拍视频。后来再见到就是五月份了,我答辩已经结束了,等她回来一起拍毕业照。我到高铁站等她一起回学校,我们一起吃了返校后的第一顿鸡公煲,也是最后一顿。

她的毕业设计的论文部分是我给她修改的,算是我看过的论文里最让我生气的,那天晚上我连说了八句脏话,我当时真想放弃我们的友情。她送了她的毕业设计给我,手机壳还没换,挂画挂在了客厅,扇子还在箱子里,明信片打算明天寄给我的笔友。

我生日那天,她买了束小花给我,我讲话的时候她还会录视频。今年她是第一次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以后也应该难得有一次。我们还去了三峡之巅和白帝城,去看没有看过的山,去见没有见过的水。回学校的时候,她睡着了,她总是睡着。过生日前,我说想要一个麦当劳做的蛋糕,学校附近没有麦当劳,她买了塔斯汀,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做了一个世界上最独特的蛋糕,蛋糕是汉堡,蜡烛是薯条。点上蜡烛,我又多了三个愿望。

告别前,我们去了欢乐谷,吃了老火锅,真的很快乐。她还生病了,晚上睡觉我习惯性贴贴她的额头,怕她烧得太高。我们相互依偎,听Live Park,那歌唱伤感、喜悦、欢腾、悲戚…在那刻都是我们在倒计时最后的学生时代,我有拍照片,也是下次见面之前,我们两个最后的合照。

告别的时候,刚好是坐不同的地铁线,一直走到分岔路口。原本平静着悲伤,在拥抱之后又波涛汹涌了。我想地铁的保安叔叔不会懂,女孩儿们为什么会流泪?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想我是不是走得太早,或许我们还应该在一起几天。可是离别总在等待着我们,晚一些的时间都没法冲淡伤心。会再见的,会在什么时候见呢?我们都知道,大家都要做自己的事情了,我们不能永远待在一起。

为什么起这样的标题,因为那是我听狗儿说过最有道理的话:我们的人生不是轨道,而是旷野。我们可以不用理会世俗的眼光去定义我们必须做什么,做自己想做的,所以我们是为了做自己想做的才前进。

狗儿的毕业信

亲爱的狗狗:

晚上好,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因为没有想到会写这么多关于你,开始写的时候就像打开了回忆的枷锁,很难相信,此刻我对离别还有些难过。还没看到你的信,不知道看到的时候是否已经是明年,是我走得不够晚,也是你写得太慢。

我常说,你是意外之喜,你是我没有规则的遇见,没有预兆的奇迹。不能用寻常的眼光看待你,因为你没法去定义。你是热情的,在考研新冠的日子里,算是我们相互扶持走过最艰难的一段,热情和乐观让我们都没放弃,虽然结果是不尽人意的,但是我们比很多人都要勇敢。你又是勇猛的,在我们登上那些高地,走过很多街道的时候,我们都在享受青春带给我们的肆意妄为,我们总想着要多走走看看。可是我们都皈依自己的生活以后,就不再有在一起时的热情和勇猛了,这像是专属于朋友们的磁场。

我们住民宿看电影的时候,你说我不用心。其实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有些伤感,关于我们的告别。电影放映的时候,除了角色的演绎,真的很安静,安静到我只能听见墙上钟表指针行走的声音。那时候,我在倒数我的生日,也在倒数我的毕业告别。其实最开始打算回家过生日的,就在答辩后没多久就离校。但我想,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告别礼。我们要有毕业照,要有散伙饭,要说再见。我的新的一岁,也迎来了我们的告别,所以我很落寞,很难过。生日吃饭的那个晚上,小张视角拍的那个视频我看了很多遍。那是你第一次陪我过生日,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虽然你并不会因为多煽情而掉眼泪,但那天是我很难忘的回忆,很难想象,在二十多岁,和朋友一起喝着酒,说着毕业的话,人生就这一次大学毕业机会。

你来得不早不晚,我总是相信,每个人来到我身边自会有其道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参透我为什么必须要遇到你,可能是我的某一份快乐需要你来填补吧!我们有时候总会别扭,尽管我们性格观点不相容,但还能相处这一段时间,真的挺神奇。这也是必然经历的,需要摸索对方的阶段,只是你的脑子里并不会有这些东西。你很笨,我也经常嫌弃你,但是嫌弃也只是嫌弃而已,又不会真的把你抛开,就这样不再理会。

总而言之,我心里是感谢你的,感谢你在大学最后这一年来到我身边。感谢你不拘于这世界的形状,保持自我的青春。我们坐上了不同的地铁,我们拥抱告别,但是在你离开我的城市以后,那才是真正说再见。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呢?这不是我们能承诺的事情。早知道,就不说下次再见了,就像平时在学校每天晚上的告别一样。“明月拜拜!晓彤拜拜!小蒋拜拜!滚吧狗儿!”这样我们明天就能再见了。

算啦!有点困啦!不能相见就梦里见吧!希望啊,我们都拥有旷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