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被这句话说得一愣，完全没想到张教授居然认识养父，连忙客气开口询问：“老师认识家父？”
“只是认识，当初他带你来办学籍，我正好在下棋，他说我是臭棋篓子，我就和他下了十几盘，结果真下不过他，后来偶尔找他学学棋。”
张教授露出疲惫笑容，看了看郑云身旁的鬼将，尤其是那两把长刀：
“我不知道老江具体是什么行当，但你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老江就是胆子小，你胆子大多了，可惜你不继续读研了，这一路怎么过来的？”
“不敢不敢。”
郑云连忙摆手，然后大致把情况说了说，从张教授妻子找人开始，还提了刘铭几人，以及救援情况，只是略去了途中登岛砍妖。
“这种天气想救人确实有点难度，这次又涨见识了，军舰面对我们古人留下的遗迹，也会无可奈何。”
张教授感叹一声，招呼郑云坐在篝火前，转头看向郑云身旁的鬼将：“这二位是你朋友？也不错，生得如此高大，都坐下歇歇吧。”
“他俩不善言辞。”郑云回道。
“你能杀来此地，就别着急走了，这潜舟海峡有些隐秘。”张教授意有所指。
“我是来救老师你的。”郑云摇头开口，他真不是来探索古建的。
“没必要，周围这三十多个人都是我们科研团队的，携带设备价值过亿，我一个人走，脸没地方放。”
张教授指了指周围，一群中老年人，都是些西方教授，一直打量郑云三人，郑云现在才发现他们。
“这是我学生郑云，一路磕磕绊绊过来，姿容不雅，见笑了。”
张教授指着郑云，用英语介绍了一下，嘴上说见笑了，但脸上却写满自豪和得意，在向其他教授炫耀。
郑云沉默，张教授这严肃学者风的人设，多少是有点崩了。
但他能理解，而且满足了教授的虚荣心，转身对其他教授一一点头，还悄悄让鬼将抖了抖身上的血。
接着就是一片夸赞。
其他教授都羡慕得很。
“我们虽然被困，但也研究了一下，这里的海妖，应该是哺乳纲食肉目鳍人亚目，和几百种人鱼同属，有群居特点，性情残暴难被驯化。”
“看似是一场意外。”
“但我们同样不能排除人为因素，你来的路上听到过一种诡异风声吗？它应该来自一种乐器叫埙。”
“传闻潜舟海峡舟师沉没，是张奎洗号令海妖导致，不知他是如何驯化海妖，但很可能是用埙号令。”
“这种埙声与自然海风吹过岛礁的声音几乎完全相同，若非当时无风，我都听不出真假，此物一定出自大师之手，内部结构极其精致复杂。”
张教授严肃开口，画风瞬间变化，又恢复了老教授的感觉。
“听到过，而且我曾在近海千福城附近，也听到过类似的声音。”郑云开口补充线索，眉头逐渐皱起。
他听到这种声音已经不止一次，而且的确有一次是无风听到。
此事居然是人为？
如果是风暴导致遇难，郑云还不怕什么，但如果海妖是人为号令，那问题就大了，而且危险程度也陡然暴涨。
“近海千福城？那应该就错不了了，千福城是W-04和W-05跃迁线附近唯一的平静良港，且周围岛礁密集，来自南半球的暖流交汇于此。”
“当W-04和05的风暴袭来时，鱼群会被驱赶到此处，所以此地自古以来就有渔民聚集，同时也可能引来大量海妖。”
“海妖在附近海域生活上万年，假设每逢风暴袭来，它们就可以去近海胡吃海喝，而风暴又一定会导致海风大作，随着洋流一口气吹到近海，让附近的岛礁发出类似的尖啸声音。”
“那海妖就很可能会被自然驯化，一旦听到这种声音，就下意识认为附近有鱼群被驱赶聚集，可以享用大餐，于是闻声而动前往寻找。”
“如果假设成立，那号令海妖就不算难事，只要复制岛礁风声就可以诱来海妖，那埙声就可以是号令之物。”
郑云听得频频点头。
心中暗道不愧是教授，这番话讲得深入浅出，只用很简单的道理，就推理出了号令海妖的科学解释。
自己还感叹近海千福城是风水宝地，台风海啸都不敢侵扰，没想到这个特点还是号令海妖的成因之一。
看来很多玄学的神秘诡异，都是建立在科学发展不够的基础上，它的匪夷所思是有年代局限性的。
号令海妖这种玄学结果，竟是地形洋流以及鱼群行动各方面导致。
但古人智慧也不可小觑。
古人可能是观察记录到了这种现象，亦或者也有大夫名士看出了此间道理，然后才制作古埙加以利用。
横跨几百年。
埙声依然回荡在海上。
这种微妙的历史和现代的交融，让郑云心底生出些奇异感觉。
当年张奎洗谋筹许久，在海上吹响埙声，是为了浅海藏妖伏击帝驾，却不知道今天的埙声是因何而起。
“唯一不知道的是，张奎洗是怎么让海妖喜食人血，是怎么将其控制藏入浅海，又是如何让其攻击船只。”
“你知道吗？”
张教授说着说着，忽然冷不丁问了郑云一句，表情也比较古怪。
“真不知道。”郑云如实开口。
他只知道三妖岛怎么去，这是古代海卫曾经探明并记载下来的。
古人没有现代科学知识，遇到号令海妖这等事情，认知不足只当成玄学记载，未曾也无法深入研究。
亦或者又是和上次一样，已经全部探明，但因为角度不同，所以刻意隐去细节，以免被后人再起事端。
“我还以为你知道，你家应该有门道能知道。”张教授淡然开口。
“老师此话怎讲？”郑云疑惑。
“这种神鬼玄学错综复杂说不清楚，以前我什么都不信，还和你父亲在下棋时争吵，直到你父亲给我看了一段录像，一段永远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录像。”张教授忽然脸色一变。
“什么录像？”郑云头皮一麻，没想到养父居然也会置气抖搂家底。
“你没看过？那我真不能给你说，你以后应该就知道了。”张教授又忽然微笑，然后拍拍郑云肩膀：
“这潜舟海峡有问题，但也不是没有解局办法，如果能把那埙找来，或许就能把这些海妖引开救人。”
“用收音机录音不行吗？”郑云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心生一计。
“收音机怎么能和埙比，那埙应该是一比一还原，埙里就刻着一片大海，还刻着三千岛礁，人口为风，埙为自然，才能如此惟妙惟俏。”
张教授笑着开口，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就是想听我吹吹古人吧？和你父亲一个习惯，厚古薄今。”
“……”
郑云沉默。
养父确实是这样的性子，比较推崇古物，但他也有他的道理，黑玉枕背后的秘境，确实不是现代人能弄出来的。
“你考虑考虑吧，那埙很可能是人为吹奏，搞不好背后有什么阴谋，你得掂量掂量，没有十足把握别去。”
张教授劝了一句。
“我已经让人去找海底神像，如果数量较多，能不能驱散此地海妖？”
郑云现在有些担心，偷走神像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控制此地海妖的人，是有意将神像打捞带走的？
如果是这样。
那胡锐华他们就有危险。
“此地的海底神像，有可能是由一种化合物制成，或许能散发味道驱赶海妖，应该也是有用的。”
张教授点了点头。
郑云无声轻叹，他越想越担心，胡锐华他们到底能否取来神像。
潜舟海峡就是前往千福城的必经之路，其实他现在和千福城的距离，比胡锐华他们还近。
相比更加危险的三妖岛，或许自己可以先去千福城看一看。
只要绕开三妖岛，自己能平淌潜舟海峡，而豪华游轮搁浅此地，根本不缺油料，那他就可以去千福城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