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凌晨发生在欧萨王城洛巴诺夫家族中的事,也于同一时间在斯库里亚蒂诺家族的府邸内上演。
斯库里亚蒂诺家族府邸的书房内,现任家主名为弗拉德伦·斯库里亚蒂诺【Владлен·Скуриатино】的公爵老者正沉默的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
此时四周墙壁上所挂的油灯所散发出来的柔和光线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透亮。
在书桌前方,站着三个衣着打扮不同的人。
一位近卫骑士、一名管家、一个身穿贵族服饰的年轻男子。
他们皆是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等候着弗拉德伦公爵接下来的命令。
“萨瓦【СавваВладиславовичЧернышев萨瓦·切尔尼舍夫】。”
只见弗拉德伦公爵低声的叫道。
听到公爵喊出自己的名字,那位身穿近卫骑士甲胄的男子直接就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半跪在地上应声到。
“大人。”
弗拉德伦公爵直接将放在书桌上的一块家族印章丢给了萨瓦,然后说道。
“你现在就去远征骑士团给我把马克尔【Маркел·Скуриатино】叫回来见我。”
“记得是让他立刻就来见我,如果他敢以公务为由拒绝回来,那么你可以告诉他,让他以后就不用再自称自己是斯库里亚蒂诺家族的人了。”
名为瓦萨的近卫骑士听言后立刻就低头应道。
“是,公爵大人。”
说完,就手拿着斯库里亚蒂诺家族的印章然后起身离开了书房。
弗拉德伦公爵见到瓦萨离开后,视线便转而看向了身为府邸管家的普罗塔西·蒂莫菲耶维奇·贝利亚科夫【Протасий·Тимофеевич·Беляков】。
当管家普罗塔西的视线和弗拉德伦公爵对上之后,他立即就会意的走上前去,然后动作一丝不苟的躬身等候着接下来的命令。
“洛巴诺夫家族的人你认识多少?”
听到公爵大人所问出来的令自己感到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题,年纪轻轻就当上家族管家的普罗塔西并没有表现得十分疑惑的模样。
而是动作十分从容低头答道。
“回公爵大人,只要是身怀洛巴诺夫家族血脉的人,除了还未被承认身份的二十七名私生子以外,其他的家族成员我基本都见过也认识。”
弗拉德伦公爵听完了普罗塔西的话后,立即就点了点头然后命令道。
“你现在就给我去乔装打扮,然后偷偷潜入洛巴诺夫家族府邸内给我将今日白天所有与卡齐米尔公爵接触过的人的名单都给我记录下来。”
普罗塔西在听完吩咐后,立刻就应道。
“是,老爷。”
随后,年轻的家族管家普罗塔西就立刻转身离开了书房,并在离开之前顺手就将房门给轻轻关上。
“咔!”
伴随着一道书房房门被彻底关闭的声响传来,此时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弗拉德伦公爵和那位贵族打扮的年轻男子。
这位年轻男子的五官和弗拉德伦公爵有着四分的神似。
只见他主动的朝着弗拉德伦公爵问道。
“父亲,天还未亮就叫我来书房,请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弗拉德伦公爵在听着长子安布罗西【Амвросий·Скуриатино】的问话后,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答。
而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他。
在犹豫了片刻之后,随即叹了口气。
然后语调显得有些冷淡的说道。
“现在我这儿有一个关乎着家族未来的重要任务,但是如果派你去的话,你可能会死。”
说到这儿,弗拉德伦公爵双目微眯的望着安布罗西,低声问道。
“所以,作为家族未来继承人的你,敢接下这个任务吗?”
安布罗西站在原地,望着父亲弗拉德伦公爵在望向自己时的审视目光,内心其实是十分忐忑的。
因为他自从懂事的那一天直至现在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生当中,他的父亲弗拉德伦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从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只要说他接下了这个任务就有可能会死,那么就是真的有此等危险。
站在原地,安布罗西眉头紧皱着,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答应也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拒绝。
而是站在原地默默的“品味”着今天凌晨这件事的关键之处。
因为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如今家族正发生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大事,但是父亲弗拉德伦公爵却并不打算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布罗西从小到大接受过弗拉德伦公爵无数次的考验,但是从来还没有一次是直接说他有可能会死的。
见长子安布罗西沉默地站在原地思考着什么,弗拉德伦公爵也不急着催促,而是拿起羽毛笔在书桌前的羊皮卷轴上默默书写着什么。
待他写完了卷轴上的内容然后再次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安布罗西的时候,便注意到对方也在同时看着自己。
还不等弗拉德伦公爵开口,安布罗西就直接干脆利落地答道。
“父亲,这个任务我接下了。”
而弗拉德伦公爵在不出他所料的听到长子安布罗西说出接下任务的回答后,立刻点了点头,然后随手就在自己桌上的羊皮卷轴上写下了安布罗西的名字。
随手一卷,羊皮卷轴立刻就被弗拉德伦公爵收进了书柜之中。
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安布罗西的时候,立刻就说道。
“去传我命令,在天亮之前就让家族内所有的近卫骑士都做好离开王城的准备。”
“待我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
话说到这儿,弗拉德伦公爵望向长子安布罗西的目光都发生了一丝变化。
只见他神情凝重的说道。
“我要身为现任家族继承人的你,亲自去迎接你唯一的妹妹狄安娜【Диана·Скуриатино】未来的丈夫!”
听到这惊人的答案,安布罗西双眼迅速的就睁大然后在口中默默念道。
“未来的丈夫?”
“父亲,狄安娜不是有婚约对象吗?”
“您这样做是不是显得有些对婚约家族不敬了!”
弗拉德伦听到长子安布罗西的疑问,嘴角突然就微微一咧。
“哼!”
然后微眯着双眼低声道。
“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你这次前去接的人,注定会在中途遇到你妹妹的婚约对象。”
“并且。”
“哼哼...”
“他们两人之中我只允许活下来一个!”
听到父亲弗拉德伦的话,安布罗西不禁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您难道是说!洛巴诺夫家族刚刚才成年不久的天才开拓骑士法迪会来半途截杀抢人?”
安布罗西的话还未说完,弗拉德伦公爵便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
“好了!”
“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吧!”
“有些事情你只需要执行便可。”
随即挥手示意安布罗西可以离开书房了。
...
天才刚亮不久,洛巴诺夫家族和斯库里亚蒂诺家族便各自迎来了自己家族中正在远征骑士团任职的红翎开拓骑士。
在斯库里亚蒂诺家族府邸的书房内,一位全身覆盖暗红骑士甲胄并且肩膀上挂着一枚鲜艳的红色翎羽的开拓骑士,神情肃穆的站在了弗拉德伦公爵的面前。
“父亲!”
马克尔开口低声喊道,随后只是微微的躬身行礼,并没有如同近卫骑士一般的半跪在地上。
弗拉德伦公爵望着自己在家族中排行第五的儿子,眼神十分凌厉的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已经成长到可以完全不顾家族的地步了呢。”
“我的红翎开拓骑士大人。”
马克尔在听到父亲弗拉德伦公爵讥讽的话后,额头上立刻就冒出了一股冷汗,然后什么话也不说的就低头半跪了下去。
将自己对于父亲弗拉德伦的敬重与畏惧表现到了极致。
他此次回来家族府邸本以为在面对父亲的时候态度能够更加强硬一点,但是当他真正独自面对着从小畏惧了近三十年的父亲后,依然是摆脱不了那股来自灵魂与记忆深处的压迫感。
哪怕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弗拉德伦公爵只是一个双腿不能正常行走的瘸子老头!
就算马克尔人身在外的时候经常借公务为由拒绝回家族,但是当马克尔真正面对着父亲弗拉德伦的时候,依旧是不敢做出任何真正违抗他的事。
因为他那几个性格桀骜不驯且不听从弗拉德伦公爵命令的同父异母兄弟们,皆是以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和理由从这个家族中“病死”或是“失踪”了。
如今的家族血亲们,无人不对弗拉德伦公爵抱有畏惧心理!
“不知道父亲您今天这么急着找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坐在书桌前的弗拉德伦公爵,望着马克尔此时展现出来的谦顺模样,这才开口说道。
“我要你待会脱下你这身暗红色的开拓骑士甲胄,然后穿上近卫骑士的盔甲并混入其中,去给我迎接一位家族贵客。”
听完弗拉德伦公爵的叙述,马克尔忍不住的抬头询问道。
“不知父亲您是让我去迎接谁?”
“你妹妹未来的丈夫。”
只见弗拉德伦公爵一字一句道。
“并且我还要你顺便给我在暗中杀个人。”
马克尔在听到“杀人”这个词后,立刻就眉毛一抬,然后问道。
“杀谁?”
“你认识。”
“我认识?”
“一个你现在所在骑士小队里才刚刚入队不久的开拓骑士成员,法迪·卡齐米尔维奇·洛巴诺夫。”
当马克尔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也如同安布罗西一般的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您这是让我去杀了狄安娜现在的未婚夫,然后同时去迎接她的新未婚夫?”
此刻的马克尔大脑有些经不住这突然而来的信息冲击,直接懵在了原地。
看着家族排行老五的马克尔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弗拉德伦公爵直接就将天亮前传来的信纸丢到了马克尔身前的地毯上。
“你自己看吧。”
待马克尔将丢到他面前的信纸捡起并看完之后,他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米哈伊尔主动将此事透露给了齐诺维,然后故意吊取洛巴诺夫家族将法迪派来抢人。
这不仅测试了洛巴诺夫家族是否和自己家族在同一条船上,而对方一旦忍不住胆敢派人前来劫车队的话,那么自己这一方就能在暗中派人来反杀他们。
一旦成功的将法迪杀掉,那么洛巴诺夫家族在王国内的影响力就一定会降低非常之多,届时卡齐米尔公爵还得强忍着丧子之痛来花费一定的代价和自己家族主动交好。
这一石三鸟的计策在马克尔理解到的瞬间,立刻就从头皮顶部位置朝着身体指尖皮肤的方向涌现出了一股酥麻感。
心中这个一直以来关注得非常少,并且只是白翎开拓骑士的弟弟米哈伊尔,此刻在马克尔心中的地位瞬间就上升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位置。
因为他知道这又是家族内一位光凭借着自己的头脑是完全惹不起的狠角色。
就在马克尔沉浸在自己内心的震惊情绪之中时,他的父亲弗拉德伦公爵接下来的一段话瞬间就让马克尔内心感到更加的惊惧起来。
“待会儿安布罗西也会随着队伍和你一起前去迎接你妹妹的‘未婚夫’。”
“记住,在车队发生混乱的时候,我不允许你主动去保护你的哥哥安布罗西,他要是连这一劫都活不下来的话,那么未来就算是当了家主也是活不长命的。”
“而你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去把洛巴诺夫家族的那个小杂种给我杀了!”
话说到这儿,弗拉德伦公爵望着表情已经显得十分呆滞的马克尔。
语气冰冷地问道。
“回答我,听明白了我的话没有?”
马克尔在听到父亲弗拉德伦的问话后,很快就从恍惚地状态中回过神来。
然后急忙地答道。
“是,父亲。”
“儿子听明白了。”
“那你现在就去准备吧。”
挥了挥手,弗拉德伦公爵示意马克尔可以离开书房了。
然而就在马克尔转身正要从书房门口走出去的时候,他敏锐的听觉立刻就听到了房间内父亲弗拉德伦的低声警告。
“如果你没有如实的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的话,后果你应该是猜的到的。”
“咔!”
伴随着一道书房房门关闭的声音传出,马克尔此时的头皮上已经渗出了一滴滴冷汗。
“父亲这是想让我令安布罗西哥哥死在回来的路上!”
转身在府邸内铺满柔软地毯的走廊上行走,性格十分耿直的马克尔立刻就用小臂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
此时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宁愿冒死前往巨壁外去面对那些高阶的污秽怪物,也不愿意再去面对自己这满是算计的父亲大人。
因为他也猜不到自己在什么时候会被当做一颗弃子被家族消耗掉!
在马克尔之前,已经有好几位比他年纪或大或小的兄弟“死掉”了。
虽然马克尔看不出来这些哥哥弟弟是被故意杀掉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些事情绝对和父亲弗拉德伦公爵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