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军师湘无月腰间的利剑被徐徐拔出。
湘无月的动作很轻很慢很柔和像是隐居深山的文人墨客在夕阳的余晖中折下一盏金菊;更像是流浪江湖多年的浪子剑客在寂寞的冬雪里数着树上的梅花又开了几朵。
剑刃薄如蝉翼,剑身两侧泛起一片令人胆寒的青冷寒光。
林睿长老感觉自己的耳边听到了一种似有似无的细细龙吟,当这把冰冷的细剑完全从剑鞘里被拔出,林睿这才注意到这一把细长轻盈利剑的剑身上居然刻满了自己看不懂的上古铭文,笔锋刚劲却又力道均匀,似有千钧之力却可以轻盈如燕、龙游凤穿,定是上古时代某位名师大家的手笔。
林睿长老向来见多识广博览群书,虽然认不出剑身上铭文的含义,但林睿可以肯定这把利剑跟上古时代人类群雄共同对抗极北的野蛮之人有关。
一弹指有六十刹那。
一刹那有八万四千念。
一念之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一片青光又幻化为一念间的一点。
一点朱红之泪。
一剑之威。
两个人呼吸的气息被这一剑贯穿,连小书房里的光线也在一刺中被极速扭曲变形,林睿长老眼中的世界瞬间压缩坍塌为血红色的一小点。
冷,死一样冰冷。
林睿长老感觉到胸口前有一朵象征着长眠与死亡的极寒冰花正在怒放盛开,而自己拼了老命催动出全身的光明波纹神功早已荡然无存,仿佛瞬间成了这个朵贪婪妖艳冰之花的养分。
“不要动,很危险的。”
这是很温柔的一声提醒,如春风化雨,林睿长老在一声后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正常,这是一把薄如蝉翼的血火利剑就顶在自己的胸口前,并且刺了进去,但是林睿长老觉得这一剑不是刺进了自己皮肤,而是这灵犀一剑像找到了自己胸前皮肤上一道微小的皱纹见缝插针般挤了进去。
林睿长老确实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快,林睿长老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地如此活力十足,他甚至要用尽全力平稳住自己的情绪以防心跳跳的太快,因为这把血火利剑离自己的心脏也只有一线之隔。
那一念之间,林睿想快速的向后退但和那一剑的速度比起来自己慢的跟一个乌龟没啥区别,最终的结果是自己的右脚不过微微抬起,自己就被这把细剑封锁住了。林睿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赌输了,彻头彻底的输了。
其实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是赌徒,只不过那些通常被人们称为赌徒的人赌的是可以看的见摸得着的真金白银而已,可是有的人赌的却是个人的时运、性命乃至一个国家的运势和生死存亡。
林睿长老依然记得上一次的赌约,也是同样的方式和同一个人赌的,不同的是上一次赌约是自己主动提出的,只要自己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能躲过湘无月的剑锋,就算自己赢。
如果林睿长老赌赢了,那这位黑沙军师就要答应自己在河丘林氏正式加入魔族之后,成为河丘林氏在魔神皇身边的内应,帮助河丘林氏逐步推翻塞内亚皇族的统治。
那时候的林睿长老光明神功已经修炼到林家第一人的水平,并且意气风发,更有一种自信自强的气质随着光明波纹功流淌到林睿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一种令人感到信服的无形气势。
但是这一次林睿赌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这里固然有对面实力的强大,然而最重要的是林睿他失去了自信,两次对外军事上的失利几乎把他好不容易形成自信从容的心态彻底破坏殆尽,从此以后林睿长老的光明波纹功就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桎梏,始终停滞不前,林睿长老极为重视青春容颜,也在一时间枯萎老去,倒是符合上人们对“长老”这一词语中又长又老的刻板印象。
人与人之间乃至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往往是实力、技巧和心态之间的较量,一个失去自信从容心态的人是不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阁下现在的实力比之明王如何?”林睿长老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咻的一声,响起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
利剑回鞘,如同鲜花插瓶般妙手天成。
死亡气息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林睿胸口前那一小块的剑伤处,也在立刻恢复的光明波纹功下瞬间止血,林睿长老现在只觉的自己胸口处还残留着一丝冷气,但给人感觉却大相径庭,像是在炎热的夏季吃下一小块冰块般清凉宜人。
随着林睿长老的提问,湘无月将这一把顶在林睿长老胸前的利剑回收入鞘,说道:“若是在外面我可比不过明王他老人家,但是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我与明王伯仲之间,不分上下。”
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对林睿长老起到一定安慰作用,但林睿长老还是不得不承认道:“是啊,纯血统的血眼族天生就是最强的刺客。”
“其实林睿长老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扮演保护你们河丘林家的明王。”
林睿一阵苦笑,林睿长老知道这不过是这位卑鄙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外甥紫川秀的黑沙军师打出一张“红萝卜加大棒”的牌,鬼知道这个黑沙军师湘无月会如何扮演明王,如何保护林家,和湘无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老虎在湘无月面前弱小的跟一只小猫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没办法,林睿长老只得无奈答应,谁叫现在的林睿只是他利剑下的一只小蚂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