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雄杰本想骑马到岭南,但将令就是坐船,所以把他锁在船上了。
也是,他们是斥候,作为平叛的先头部队,一定要先进入岭南,把叛军的情况摸清楚,为后续的主力提供准确的情报。
现在的道路,水路最方便,最快捷。陆路不仅蜿蜒曲折,而且多土匪强盗,穿州过府惊扰地方也不好。
段雄杰晕船,在吐了几天之后,才摸出门道,就是站在甲板,看着外面的风景,会让自己好过上很多。
他极目远眺,看到江面上游两个黑色的东西在漂浮,他开始还以为是木头上绑了两个黑色的球,但慢慢靠近却看见是两个孩子。
他连忙对船工喊道:“靠上去,靠上去,那边是两个孩子,我刚才看到他还划了一下,他们还活着,还活着!快啊!”
船工听到段雄杰的话,看看段雄杰指的方向,也看到了两个孩子,立刻靠上去,船只渐渐靠近赵乾云两兄妹,船工用长竹篙拨动赵乾云。
赵乾云看到有根竹篙拨动自己,知道自己得救了,他抓住竹篙,任由竹篙拉扯自己到船边。
赵乾云被抬上船,轻声的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身上湿衣服扒掉,裹上毯子。
赵乾云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干爽的毯子非常温暖,疲惫袭来,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段雄杰看着从赵乾云兄妹身上卸下的木头,还有一件修改的锁子甲,这孩子不是一般人。
他指着木头对着船主问道:“我知道你一直江上跑船的,你见过这东西么?“
船主摇头说道:“还真没有!要是有这东西!一年会少淹死好多人!”
段雄杰听到船主的话问道:“你们常年在水上跑的,怎么也会淹死?”
船主苦笑说道:“不是老话说的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段雄杰点头说道:“也是,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船主接不下话了,只能苦笑的摇头。
段雄杰说道:“我们要是穿上这东西,估计也淹不死,不过,这也太丑了,太不方便了。”
船主笑道:“正主不是在船上么?等他醒来,问问,不就得了。”
段雄杰哈哈笑道:“那倒是!”
赵乾云又做梦了,梦到在前世10公里武装泅渡,浑身疲累,被边上的战友使劲摇着喊着:“快了,快了就到终点了,赵乾云坚持住,坚持住!”
赵乾云对战友喊道:“我还有妹妹呢,就在边上!”
他突然想到还有妹妹,然后就猛的醒来,往边上摸,找赵数奇,睁眼看到一个穿着戎服,头戴乌纱,络腮胡子,腰间挂着手刀的大汉在前面。
这大汉,是真的大汉,身高超过1米9,虎背熊腰的,体重在200斤开外,是真的高,真的大。
赵乾云起身说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段雄杰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不谢也罢!”
赵乾云又问道:“我的妹妹呢?“
段雄杰笑道:“她无性命之忧,只是没有醒来,现在由我的内人在照看,你放心啦!”
赵乾云问道:“听将军口音是陕……老秦人?”
陕西这个称谓这时候已经出现,但用的并不多,而整个陕西被众多军路分割,非常不好分,于是说一个老秦人,一般陕西人都不会拒绝。
果然,段雄杰笑道:“是老秦人,好眼力啊!你去过关内?听你口音有燕赵之音。”
赵乾云一边穿衣服,一边下床,一边说道:“我是梧州人,曾经跟过一个河北路的商人学说话过几日!”
段雄杰拿过边上的赵乾云的短剑,抽来看看,说道:“好剑啊!可惜就是短了点,不过正合你的身材!这是?血?”
他从剑锷上扣下一点黑色的血渍,仔细观察!
赵乾云一直把短剑随身佩戴的,在船上的时候也没有解下。其他的枪支弹药放在背包里,沉进湘江。所以赵乾云捞上来的时候,这剑就送了过来。
赵乾云见段雄杰已经发现剑锷上的血,暗骂自己粗心大意,对段雄杰这种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根本就骗不过去,不如直接承认:“是血!”
段雄杰也不意外,只是感叹到:“没有想到,如此年纪,居然杀人了!”
赵乾云是不敢把永州杀人的事情说出来,但梧州杀人完全可以说说,对于前面这种军人,手刃敌人才是他们尊重的对象。
于是说道:“这把短剑上的血,是我在梧州手刃叛军十多人的时候留下的,一时慌张,忘记了清洗!”
段雄杰不识字,但听过军报,听说过梧州,于是问道:”第一次杀人难免慌张,这是正常的反应,你刚才说在梧州杀敌人,敌人是叛军?你是梧州人?“
赵乾云有点激动了,回想起龙顶村的村民是自己一个一个背出来埋下的,梧州城内的遍地尸体,他的声音逐渐有了恨意:“我是梧州人!我杀的那些不是人,都是禽兽!都是禽兽!”
段雄杰听到赵乾云是梧州人,心中非常的高兴,看到赵乾云激动的样子,明显受过很大的刺激,很可能是家里有了什么变故,他安抚的问道:“你的家人呢?”
赵乾云黯淡下来说道:“都没了,叛军来了,都死了!”
他不知道父亲赵秋生是生是死,不知道也不想提起!
段雄杰已经知道那锁子甲怎么来了,拍拍赵乾云的肩问道:“乱世人命如草芥,杀了他们十多人,也算报仇了,好汉子!你出生在梧州,应该对梧州的情况很了解。”
赵乾云看了一眼段雄杰:“还可以!我可以问一下!恩人你们是什么部队?”
段雄杰疑惑:“部队?哦!我们是先头的斥候队!”
他一时间不了解部队这个词,但也明白是军队的意思,所以给了这样的回答!
赵乾云皱皱眉头:“斥候队?到岭南做斥候队,这是九死一生的差事!”
段雄杰不以为然的笑道:“斥候从来都是九死一生!我们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这不算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