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识破了,陆久安也不恼,缓缓睁开眼睛,直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面上一片宁静,似是对自己方才听见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感觉,仿佛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苏衍和曹老二人同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躺在床上之人,也不说话。
毕竟,现在谁先开口就意味着谁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衍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权,不过,真的是他们失去了主动权吗?
实际上,苏衍早就知道陆久安已经醒了,他说的那番话也只是故意说过陆久安听,不然,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和曹老说这些。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是现在说,足以证明苏衍说的这番话就是特意说给陆久安听。
半晌过后,才听陆久安幽幽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已经醒了?”问道这里,自嘲的笑了笑,似是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极为荒唐,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不对,曾经的太子殿下,今日的北宁王殿下,你刚刚那番话,应该是故意说给我这个废人听。
只不过,我有些不明白,我现在连一个乞丐都不如,你在我的身上耗费如此大的精力是为何,或者可以说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暴露你的身份?
还有,我的妹妹和母亲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我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北宁王殿下您想要对他们做什么?”
陆久安越说越发困惑和不解,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明白救他这个罪人对北宁王有什么作用。
倘若是从前,陆久安还认为自己拥有一定的兵权,他们定国公府在整个王朝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不过,现在他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定国公府早已经被抄家,现在的他一无所有,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一个累赘,毕竟,像是他们这样的官奴根本离不开这个地方。
自从他的身上被打上奴隶的称号,陆久安对这个世间早已绝望,心中残存着一点点信念就是希望母亲和妹妹可以过得很好。
想到这儿,陆久安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已经是走了狗屎运,他还在期望什么呢?
母亲和妹妹妹没有被卖入青楼已经是最好的接过,对于现状,他已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面对陆久安一连串的质问,苏衍仅仅只是拧了拧眉梢,抬脚不紧不慢的走到陆久安面前,低头望着这个面色无比苍白,嘴唇起皮之人。
低低嘲讽了一句,“你觉得我现在需要你什么帮助呢?
如同你说的那样,你现在是一无所有,救你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救你之人却不是我,而是我的兄长,柳殊。”
说完,苏衍定定望着眼前之人,看着他微微变化却又不解的脸色,他的脸上尽是满意的神色,对于陆久安这个曾经站在神坛之上的人,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击溃他一往的骄傲,认清现在的一切。
而非一直沉迷于往昔美好的日子,或者说是丧失亲人的痛苦之中,这些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好,对逝去亲人的缅怀是每一个人应该做的,完全可以说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爹爹娘亲,兄弟姐妹,家人朋友。
人生无常,每一个生命都是极其脆弱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都要面临亲人的逝去,亦或是友人的离开。
这里面的许多事情,苏衍已经或多或少的经历了一遍又一遍,苏衍完全可以笃定,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凄惨的境遇。
但凡是遇见这样情况的人,可是说是相当可怜。
曾经的自己亲身经历过,肖繁也曾经历过,现在轮到陆久安了,他也想给他一个良好的缓冲时间,让他有足够的信心来面对亲人离开的痛苦。
只可惜,苏衍和肖繁都有时间去接受,而陆久安则是完全没有,既然如此,陆久安应该早早缓冲过来,而非沉迷。
此时此刻,陆久安并没有沉迷于亲人离开的痛苦,而是被面前这位曾经的太子殿下口中的一个人名给吸引了。
‘柳殊’
‘谢姝’
这两个名字除了姓氏不一样,从读音还有字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这个曾经让他无比怀念的名字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想起在自己的耳中,让他如何不失神呢?
他还记得,幼时那个梳着简单发髻的小丫头一直都追在自己的身边,天天喊着唤着久安哥哥,久安哥哥。
银铃般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好像回到了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什么都不用想,天塌下来有父亲和母亲撑着。
他们只需要弄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可是,往日的一切如同一面镜子在眼前破碎,曾经的一切也只能算作是曾经了。
斯人已逝,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曾经一度以为,等到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或许他们以后可以成婚,一直在一起。
那个有着银临一般笑声的姑娘会成为自己的新娘,穿着大红的衣裳,盖着她亲手绣的红盖头,欢欢喜喜坐着大红花轿等着自己去迎娶她。
陆久安的眼底浮现一片晶莹,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在她离开的那日去找她,不,他早就后悔了,只不过,光有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了,什么用都没有?
“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殿下的兄长,还有我的母亲,妹妹。”陆久安缓缓抬起双眸,里面充斥着平淡,望着面前之人,淡淡道。
苏衍轻笑一声,涨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于陆久安的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久安的母亲和妹妹现在都归谢家姐姐管,即使他说了,谢家姐姐未必同意现年让他们见到陆久安。
毕竟,根据谢家姐姐对他们的心疼程度,苏衍都看在眼中,那可是护犊子,若是让谢家姐姐知道自己利用他们,到时候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