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姝直觉脑海中一时思绪纷乱,她也不知现在究竟该做什么?曹老告诉她,苏衍必须要留在这儿静养,可是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的刀,却说让她带着苏衍干净离开,方为上上策。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苏衍,向神明祈求,他可以早点醒来。
可惜,神明亦有自己的烦心事,并不能时时聆听每一个人的祈祷。
柳妍姝给苏衍喂了药,回到自己房内,简单收拾了一下先前换下来脏污的衣服,这几日她一直忙着其他事情。
对自己居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照,看着铜镜之中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这真的还是她吗?
是最初的自己吗?恍惚之间,铜镜中浮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笑容,那是最初天真烂漫的自己,即使有着世家大族的嫡出小姐的头衔在身上,可,她依旧很快乐。
现在的自己每天也过着相当快乐的生活,只不过,好像找不到无忧无虑的那个自己了。
柳妍姝愣了愣,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哪有人能一直保证自己和一般无二呢?
脑海之中浮现那晚,李老曾对自己说过的一段话,“人若是做别人久了,逐渐也就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一声嗤笑声响起,柳妍姝知道那是自己的声音,她在嘲讽自己自不量力,嘲讽自己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谢姝了。
那个天真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怕的谢姝早就被她的家人亲自摧毁,毁得一干二净。
双眸微太,看向镜中这个一身男儿装扮的自己,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镜中之中显然也不是自己,那到底如何才能成为自己呢?
‘谢姝’这个曾经唾手可得的名字,生来便是赋予自己,柳妍姝轻笑摇摇头,明明之前说过从今往后她只是柳妍姝。
无论是谢姝,还是苏月明这两个名字都与她无关。
可是,当有人轻而易举地撕下伪装已久的面具,她的心依旧还是会被深深刺痛,痛的让她难以呼吸。
这一刻,柳妍姝不禁开始质问自己,既然决定了割舍,为何自己还是心心念念想要回到‘娘’的身边求一个答案。
每每瞧见别人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甚至可以豁出一切,为自己的孩子铺路,为什么她的娘亲就能舍弃自己呢?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不爱孩子的娘亲,难道曾经娘亲对她的疼爱都是假象,还是说她不是娘亲的孩子?
是从哪个不知名的人手里抱来,还是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妾的孩子。
柳妍姝此时竟是十分荒唐的想着,若是自己真的不是娘钱的孩子,而是父亲和另一个女子的私生子,亦或者是庶女。
这样,她也能为娘亲轻而易举地抛弃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答案?
不过,她的心中比谁都明白,世家大族是不可能将自己孩子弄混,尤其是在这个嫡庶有别的时代。
苏月明是不是父亲的孩子,父亲都能分的十分清楚,恐怕,除了那个糊涂的先帝,恐怕他二人心中定然十分清楚孩子是谁的?
这样想来,柳妍姝轻叹一声,她感觉自己更加绝望了,心里所想,不仅没有帮助她摆脱自己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这件事,反而让她更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就是被舍弃了。
对她来说,是多残忍的一个想法啊!
想了半天,思绪又回到原点,她究竟要不要做回谢姝,这个最原本的自己,无论这个名字曾经被赋予何种意义,但是最开始它就是属于自己。
可是······
不,她不要做回谢姝,她已经是柳妍姝了,那个‘谢姝’早就已经死了,死在她的回忆之中,死在她踏入宫门的那一刻。
真正的‘谢姝’早就不存在了,她早就死了,现在的她,是柳妍姝,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他们对自己有再造之恩。
至于那个苦苦追求的答案,就当是给曾经死去的‘谢姝’一个祭奠。
若是同仁堂有酒就好了,从前她不爱酒,现在却觉得酒是个好东西,一醉解千愁,这样她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忘了。
犹记得幼时曾有人问过自己,若是让她还不犹豫的舍弃一件东西,里面有爹娘,身份,性命,记忆,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她说她都要,这些对她来说都是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个都不能丢掉,只可惜,除了记忆,曾经那些宝贝随着时间流逝,早就不属于她了。
要是能重来一会一回,她定然会选择舍弃自己的记忆,实在是太痛了,她活着的每一秒,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在时时刻刻提醒她过往的痛苦。
为什么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流走,都会远离,但是记忆无时无刻都在停留于她的脑海之中。
“丫头,干什么呢?开开门,我有事找你”门外响起李老苍老的声音,瞬间被打断柳妍姝痛苦至极的回忆,回过神来,眼前顿时清亮无比。
铜镜之中也没有出现先前那个小姑娘了!
柳妍姝一怔,微眯了眯眼,弄不明白李老能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她貌似记得自己好像没有拿走他的金子吧。
揉了揉微微泛红的眼眶,起身开门,看着面前笑嘻嘻的李老,狐疑道:“你找我干什么?”
李老指了指昨日院中央的那个石桌子,笑道:“出来说,出来说。”
柳妍姝瞧着李老极为狗腿的笑容,心下咯噔一声,感觉没有什么好是发生。
待她稳稳坐在石桌上面,李老极为殷勤地给她到了一杯茶,十分自然的推到她的面前,这下,柳妍姝更是稀里糊涂,脑海之中全是一团浆糊。
不过,现在的她比起之前,更为警惕,并没有端起那杯茶,定定看着李老,疑惑道:“你这是向干什么?”
听着面前的女娃娃好不加掩饰的话,李老挥了挥手,尬笑道:“你瞧瞧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是吃了你不成,喝茶喝茶。”
说着,便将茶盏又往前推了推。
柳妍姝扯了扯嘴角,默默端起面前的茶盏,稍稍抿了一口,下一秒,就听见李老说出一句让她跌破眼睛的话。
“丫头,你觉得我跟着你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