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晓峰·失联的女记者

  • 模仿罪
  • 发威
  • 5187字
  • 2023-04-25 16:15:23

一旦所有的命案杀人手法都完全一致,那么将再无破案的可能。

3月2日,早上7:30,安晓峰出了家门后,并没有到停车场取车去队里,而是步行走出小区,朝马路对面稍微老旧一些的小区走去。

相邻的两个小区都是市局的家属区,安晓峰参加工作晚,所以分配在较新一些的小区。而对面的老旧小区,房龄相差至少10年。

安晓峰走进小区,轻车熟路地穿行在红砖楼房之间,并热络地跟晨起遛弯的大爷大妈们打着招呼。居民们都认识他,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热情的笑容。

“小安,早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说道,“来看你师父呀?”

“昨天我还看见老两口出来遛弯了呢,”一个弓着腰的老大妈说道,“估摸着这会儿,也快出来了。”

“我早就跟我师父说,他这个病就得多出来运动,得多呼吸新鲜空气。”安晓峰说完,快步进入单元门。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遍,就有人来开门了。

“师娘,还没吃早饭呢?”安晓峰进入屋里。

“刚吃完,正收拾呢。”一个50多岁的妇女热情地招呼着,“快坐,我给你倒水。”

“我自己来吧,师娘。”

安晓峰熟悉家里的摆设,自行取了水杯,去饮水机旁接了水。

“没事老往我这儿跑啥?”卧室里走出一个同样50多岁的老头,步履缓慢地朝客厅的沙发挪去。

安晓峰赶紧搀扶了一把,却被老头推开。

“不用你扶。”老头倔强地说,“别老把我当病号,手术后我恢复得不错。”

“那你就赶紧归队吧,我还等着俺们的‘安全组合’重出江湖呢。”安晓峰笑着说。

“有你这样当徒弟的吗?”老头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昨天的《城市晚报》,“毕竟是切除了一片肺叶呀,多休息几天怎么了,你可倒好,天天来家里催。”

“我哪是催你,我这是关心你呀。”安晓峰语气轻松地道,“对了,你不打算做放化疗了吗?”

“不做。那玩意儿太折磨人。”

老妇从厨房走了出来:“你师父是想着尽快恢复,好早点回刑警队上班。他那点心思,我都门儿清。”

“别瞎猜,你门儿清什么?我巴不得早点退休、一身轻松呢。”老头指着窗外辩解道,“像老李、老张他们,天天遛遛弯、打打牌、遛遛鸟,多滋润啊。”

老妇满脸的不服气:“你就嘴硬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天不当刑警,你的心里就直痒痒呢。”

“看你说的,干了一辈子刑警,我早就够够的了。”老头嘴硬道。

“小安哪,我跟你说个笑话。”老妇靠近安晓峰,说道,“你别听你师父嘴硬,他心里呀,是放不下干刑警这回事呢。你猜怎么着?就连晚上做梦都在抓贼呢。”

“真的呀?”

“你别听她瞎说。”

“就昨天晚上,我睡得好好的,猛地听见他喊了两声,”老妇绘声绘色地说着,“‘不许动!举起手来!’我一听他说这个,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呢,吓得我赶紧起来。可我起来一看,好嘛,人家还睡着呢,说的梦话。”

“哈哈哈,师父太逗了!”

“稍微一分析就知道是假的。”老头极力辩解道,“‘不许动,举起手来’,这都是哪年的口令啦?现在的警察都不这么喊了。”

“哎呀,就是那个意思嘛,差不多。”老妇嘲笑着,“就连做梦都在办案的人,还敢说你不想回去当刑警吗?”

看着老两口斗嘴,安晓峰忍不住打趣:“就是,就是,师父是想早点归队,生怕我抢了他的位置。”

老头脸一红,赶紧辩解:“安晓峰,你这臭小子,你说话不能昧良心。你现在已经是我们侦查一大队的副队长了,大队长的位置迟早是你的,我一个马上退休的人,我跟你争什么?”

“大队长可不能轻易换人,师父你还是赶紧回来吧,我还想跟着你多干几年,多破几个案子呢。”

“我不回。就算回去,我也不想在一线了,我要退居二线,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打打杂算了。”

安晓峰赶紧说道:“那可不行。就算是干坐着喝茶看报纸,师父你也得坐在大队长的座位上。”

“凭什么呀?”

“就凭师父你的威名呀。”安晓峰坐在椅子上,语气夸张地说道,“就凭全树海这三个字,就能震慑那帮不法分子。在咱们锦绣市,一提起老全这老头,谁不知道?谁不竖起大拇指?”

“去去去,你别给我戴高帽了。”全树海翻阅着手里的报纸,“肺子都没了半扇的人,还跟你们这帮大小伙子一起抓贼,你也忍心?”

“都啥年代了,你怎么还看报纸呀?”安晓峰试着转移话题,“师父、师娘,我不是给你们的手机里安好应用程序了吗?这些新闻用手机就能看。”

“我用手机看,可你师父不喜欢,他是老古董嘛。”老妇笑眯眯地问道,“你跟成记者啥时候结婚?我看那姑娘不错,人长得水灵,报道写得也好。”

“再处处看呗。”安晓峰不好意思起来。

“时间也不短了。”老妇回想着,“处对象也有个大半年了。”

“哎哟,师娘,你怎么跟我妈似的,三句话准绕到这上面来。”

“所以我就说嘛,别老往我这儿跑。”全树海看了看手腕上戴的老式手表,“时间也不早了,赶紧上班去。你现在是一大队的负责人,责任你得担起来。”

丁零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为“成教授”,安晓峰赶紧接起。

“成叔叔,怎么这么早打电话呀?”

电话里的人语气明显有些反常:“小蕊联系不上了,我预感……好像……出事了!”

“打电话她没接吗?”安晓峰赶紧问道。

“昨晚8:05的时候,通过一次电话,她说还有工作,晚点回家,结果一宿没回来,中间打她电话也没打通。我现在来报社了,可她昨晚根本没有加班,同事说她下班就走了。”

“成叔叔,你先别着急。这样,你先回家,我这就过去。”挂了电话,安晓峰赶紧往门口走去。

“出什么事了?”全树海问。

“小蕊联系不上了。”

全树海起身,朝安晓峰叮嘱道:“遇事要冷静,越是你身边的人,越是不能乱。碰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就想想以往我是怎么教你的。”

“知道了,师父。”

安晓峰快步跑出,去停车场取车。他一边跑,一边试着拨打了成奚蕊的手机,对方依旧关机。

安晓峰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他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知道,就算出于职业习惯,成奚蕊也不会主动关机这么长时间。

一定是出事了。不要,千万不要!

安晓峰驾驶着越野车,飞快地朝成家驶去。

20多分钟以后,安晓峰抵达了理工大学教职工家属院的一个普通的两居室。

家里只有成母一个人在家,她一边抹着泪,一边把安晓峰迎进屋里。

“小蕊毕业那会儿非要干记者,当时我就不太同意。”成母满脸憔悴,像是一宿没睡。

安晓峰职业性地先到成奚蕊的房间扫视了几眼,出来以后问道:“昨晚一宿没回家,也没通知家里一声吗?”

成母直摇头:“我以为她说晚点回家,是跟你在一起,说还有工作要忙只是借口,就没催她。我跟她爸一直在客厅看电视,等到半夜,也不见回来,就开始打电话,结果一直提示关机。”

安晓峰再次检查了自己的手机,确认成奚蕊昨晚没有给他打过:“我跟小蕊昨天确实见面来着。是在她下班的时间,我去报社附近的烤肉店见她,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她说她还有事,我也要回队里加班,我们就在饭店门口分开了。”

“小蕊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工作再晚都会回家睡觉的。”成母语气确凿地说,“她昨晚一宿没回来,手机又打不通,我跟他爸就感觉情况不太好了。”

“给亲朋好友打电话确认了吗?”

“昨天晚上因为时间太晚了,没敢轻易打扰别人。今天一大早,给亲戚朋友家挨个儿去了电话,都说不知道、没见着。”

正说着,门开了,成父回来了,脸色灰暗,眉头紧锁。

“报社的人说她昨天下班就走了,几个加班到深夜的同事也证实,小蕊昨晚走了之后再没回过报社。今早到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她也没去。单位的领导反映,小蕊没有跟他们请假。”成父说道。

“情况确实很反常。”安晓峰又拨打了成奚蕊的手机,还是关机。

“小安啊,你看,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成父问道。

“是呀,遇到这种事,我们老两口只能指望你啦。”成母说道。

“叔叔、阿姨,你们先别太焦虑,我一定尽快帮你们把小蕊给找回来。”安晓峰说完,朝门口走去,“有什么新情况,直接给我打手机吧。”

成父送安晓峰出了家门,情绪激动地握住安晓峰的手,说道:“全靠你了!”

安晓峰从未见过成父如此这般,以往的印象里,他都是沉稳自若的大学教授,今天的恳切语气,字字都透出他对女儿的担心。

“放心吧,成叔叔。小蕊是我的女朋友,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离开成家,安晓峰回到车里,先给侦查员刘坤打了过去。刘坤是一大队唯一的女刑警,年轻干练,做事细致,是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对图侦等现代化刑事科学技术了解颇多。

“小刘,你马上跟交管部门联系一下,请他们协助,帮忙查一下成记者车辆的运行轨迹。”安晓峰语气急切地交代着任务。

“谁?成记者吗?安队,你女朋友的车怎么了?被盗了吗?”电话里,小刘一边吃着早餐,一边一头雾水地问道。

“还说不好,人好像失踪了,一直联系不上,我担心出什么状况。”

“明白了,根据车辆的最后运行轨迹找人。”

“重点查找一下,昨天下午6:30开始,从报社北街到正义路沿线的交通探头。”

“好的。放心吧,安队,嫂子的车我坐过好几回,对那车熟悉得很,中午之前我一定给你找到。”

挂了电话,安晓峰马上又给侦查员马俊杰打了过去。

“小马,记一下手机号,”安晓峰说完手机号码,补充道,“机主成奚蕊。”

“成记者怎么了,安队?”马俊杰出于职业敏感,已经意识到出事了。

“从昨晚起,一直联系不上。”

“失联了?天哪!”

“你马上请技术大队协助,拿到通信运营商的手机数据,查找手机关机之前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

“明白,两个小时之内办妥。”

“查到以后你就去帮小刘。”交代完,安晓峰驾车朝报社驶去。

《城市晚报》是锦绣市的传统主流媒体,古色古香的大院厚重得很有年代感。安晓峰对这里熟悉得很。平常经常跟报社合作,发布一些警民合作的讯息。自从跟成奚蕊谈恋爱以后,他来报社的次数就更多了。

这一大早,成记者的父亲和男友先后来到报社,已经引起了报社上下的轰动。报社领导对成奚蕊的失踪高度重视,社长带着副社长和主编,寸步不离地跟在安晓峰身后,随时配合他的调查。

安晓峰在众人注视之下,坐在成奚蕊工位的椅子上,逐一检查着每样办公用品。

“笔记本电脑是她拿走的吗?”安晓峰指着空荡荡的桌面问道。

一个女记者回忆道:“我记得,小成昨天下班走的时候,是拎着电脑包走的。”

“昨天我跟她吃饭的时候,她手里没有拎电脑包。”安晓峰分析道,“应该是下楼以后,先把电脑扔在了车里,然后步行去了饭店。”

“只要是去了报社外面,电脑和手机总是带在身旁的,这是她的习惯。”主编说道。

“昨天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她?或是跟哪些人预约了见面?”安晓峰一边翻找着抽屉柜里的资料,一边问道。

“没有。”主编一边回忆,一边回答道,“昨天没有安排采访,她也没有外出,只是待在报社里写稿,还开了一个选题会。”

安晓峰注意到,成奚蕊的工位挡板上面,贴着一张选题计划表,上面手写着几条专题报道的撰写计划,分别是:时事报道、普法专题23、《失联》专题报道19。

看着看着,安晓峰的鼻子一酸。他突然想起,与成奚蕊当初认识,正是因为她为了做《失联》系列报道,前往刑警队做采访。那好像是两年前的事,如今想起,仍对当时成奚蕊的漂亮模样记忆深刻。

“我想起来了,她昨天好像有一个快递!”一个男记者突然说道。

“快递在哪儿?”安晓峰赶紧问道。

没过多久,负责前台接待的女孩抱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快递是昨天中午到的,我让他们帮我通知成记者来取。可能是昨天忙忘了,就没来取。”

安晓峰打开快递盒子,看到里面竟然是一副崭新的拳击手套,他的鼻子再次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约两个月前,成奚蕊突然问安晓峰,打算要什么生日礼物,安晓峰随口回答,要一副拳击手套。因为平时频繁训练的缘故,队里的手套和护具都被他打烂了,每次看到网上那些昂贵的名牌拳击手套,他都没舍得买。

看来成奚蕊早早地为安晓峰准备好了生日礼物,她对男朋友的用心却是在她发生事故以后才被知晓,这对安晓峰来说是件特别痛心的事。他意识到平时忙于办案,对女朋友的关心和了解是很不够的。

安晓峰强忍住自责的心情,把拳击手套装好,对主编说道:“麻烦你配合一下。”

“安警官,您说。”

“小蕊所有做过的工作,她提交的选题、稿件,哪怕是没有通过的稿件,都给我提供一下。近三个月……不,近六个月的吧。”

“好的。原件都在我那儿保存着,我马上找给你。”

“还有,她过去半年以来所有外出采访的记录,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对方的联系方式,也要找出来。”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人去办。”社长说道。

一个小时后,安晓峰捧着一个大纸箱从报社出来,里面装满了成奚蕊过去所有的稿件和相关的采访资料。他把纸箱装进越野车的后备厢里,突然又心疼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纸箱里的那个快递盒子,那里面,是女朋友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多么希望这礼物是她亲手交给他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证物的形式,由他带去队里。

安晓峰此时感到一丝丝无助,他没有想到,作为一名刑警,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既作为当事人又作为刑警的他,竟然会像普通市民那样,感到力不从心。

他突然想起师父的话,叫他遇事要冷静。于是在心中反复回想着,提醒着自己,给自己打气。

突然,手机响了,是刘坤打来的。安晓峰赶紧接电话:“这么快就查到了?”

“报告安队,我和小马结合车辆监控和手机数据追逐的结果,基本上锁定了车辆的位置,在西郊一带。我们现在正在赶去的路上,我把定位发到你手机上。”

挂了电话,安晓峰赶紧上车,并在车顶放置了警灯,驾车冲出了报社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