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菲菲悄悄地说:“帝姬,既然太妃娘娘无法为您做主,不若咱们去找太后。”
她睁大了眼睛,和自己生母不死不休的太后?这不是开玩笑吧?
燕飞继续道:“太后是目光长远的人,不会死盯着从前。再说了,帝姬现在过得这样,咱们还有什么不能拼一拼的。”
就是这句话劝动了和睦,她是高贵的皇家帝姬,父母宠爱的珍缡,不会这样一直被欺辱下去,一定不会。
伺候,她越发唯唯诺诺,惯得管事嬷嬷加倍的克扣,直到她抓住了那个婆子扣下了只有帝姬才能穿的蜀锦,事件上升到僭越高度,她才哭着闹到了颐宁宫。
事态发展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尽管那时候她还没有能力把证件事情弄得天衣无缝。但是崔槿汐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的纰漏一样。雷霆之下狠狠处置了几个积年的高位宫人。后来,她探知,太后早就觉得新朝以来后宫失了规矩,借着这个她和睦制造的机会,大力整治一番而已。
她回顾着前尘,喃喃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这位娘娘允许我活着,允许我言语不恭敬。却独独不能允许,后宫不在她的掌握之下。”
菲菲默然,的确,虽然自己的主子也吃了不少苦头,但是太后的确没有容不下她,最多是想把她拖成老女罢了.......只不过,这恰恰是自己主子愿意的。
她又问:“那帝姬,咱们要不要给怀淑帝姬透个风声。”贴身宫女叛变可不是玩的,被人要了性命都有可能。
“提醒什么,你当那妮子没心眼?我和她从没什么交情,只怕刚才说的话她已经是惊疑不定了,现下再说她的侍女背主,定是会觉得咱们是存心害她。那才是好心做了坏事。”和睦悠悠道:“我可没那么大闲心,自己的丫头自己管不住,栽个跟头也是活该。”
菲菲听这话说的厉害,不敢再劝,转换话头说:“帝姬,其实沈家那头的姻缘,真真是极好的。您为什么要平白让给怀淑帝姬?”
和睦目光一凛,道:“于她是难得,于我可就不一定了。”济阳侯沈自山在一干亲贵中也算是传奇了,他出身农家,虽是科举出仕,但真正崭露头角的确实在领兵治安上。但是毕竟朝中能人多,他熬到五十多岁仍是外任的济州都督,眼看到了致仕之年,谁知道峰回路转,他早年薨逝的女儿惠妃所出之子,竟然在乾元末年的储君角逐中大爆冷门,以幼子的身份被册封皇太子。并且很快君临天下,沈自山的身份顿时水涨船高,册封侯爵。而太后也念及与昭惠太后的旧谊,在召见了沈家长孙沈修之后,将自己所出的灵犀帝姬许婚于他。
但谁知道那灵犀帝姬平日里温吞的像水似的,遇到婚姻大事刚烈的连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桀骜姐姐都自叹弗如,宁可吃在念佛一辈子也绝不肯嫁给沈修。开始只说礼佛祈福倒还能瞒瞒别人。但是待嫁的嫡出帝姬念经念了一年半把未婚夫都拖过了二十,太后那一伙就是想要掩耳盗铃也不行了。特别是今年入秋之后济阳侯越发有些不好了,特别希望看到长孙成家立业在闭眼。颐宁宫再没有动作,只怕就是勋贵圈子里也要说些什么了。
可到底,灵犀是甄氏亲生的,她再狠的心也不会逼死女儿,那就只有用嫁出别的帝姬了。论起年纪,的确没有人比将近二十的自己合适。可是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和睦却只想到如何劝动小妹怀淑。
因为她知道太后不情愿,不知道怎么的,和睦总觉得自己这位后来扶正的嫡母小家子气,她总觉得一门好姻缘是女儿家一生的追求。而自己作为她宿敌的女儿,不该有这样的幸福。
而她自己,却不这么想。
虽然宫中险恶,父母早逝失去庇荫,可是凭着天家帝姬的身份,和太后微妙的平衡,她一样可以安逸一生。为什么非要自苦为人妇,把自己的荣辱哀乐寄托在并不熟悉男人身上。
想到幼时经常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外祖母,慈祥的脸上勾勒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皱纹。老是说:“我们帝姬一定要找最好的男儿来嫁。”可是她老人家呢?母妃老是抱怨,外祖母明明是身份高贵的长公主爱女,被隆庆先帝赐婚高中状元的外祖父,任谁不赞一声佳话。可是外祖父自命高雅,扯进了谋反之罪,差点丢官入狱,全凭着外祖母里外的周旋操心,劳心劳力的,连好几个男胎都没能保住。而外祖母的婆婆还为此颇有微词。
而母妃,为了那一口气入宫,也曾烈火油烹的恩爱,也曾一度成为无冕之后。但是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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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睦的话,对我来说就像是旱天里的一声闷雷,震撼在心里,却又看不出行迹。越是这样,我反而不敢叫小芸出去四处打听了。多年之后会想起来,那个秋天的我,真的安静如秋叶,寂寂无声。倒是母妃,开始整理昔年所得的首饰衣料,等着为我的及笄礼添些彩头。
相对于我的深居简出,朝堂上可谓是风起云涌了,正章九年九月,赫赫王子巴根以未见老汗王摩格临终为名,指新汗穆罕多弑父,举起反帜。
而穆罕多,也就是我们的姐夫在一开始节节败退,虽然不懂军事,但是看着太后庄严之下,眼角下的乌青越来越明显,对于后宫的琐事越来越不耐烦,也能隐隐猜出这场战役的艰辛与重大。但是她从不曾因为担心女儿,而要求养子皇帝改变对赫赫的政策。
而皇兄的日子也不好过,论起来他亲政也不过半年,各种政务本来也不甚娴熟,现在又摊上邻国的内乱。赫赫大周通商友好已经十余年,战事一起对滇缅边境影响甚大,唇亡齿寒,就算是不看在永安长公主的份上,大周也不可能对盟国袖手旁观。